凌晓抓住了姐姐的袖口,刚才他打人打上头了,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后果。
史家绝对是不好惹的,五个兄弟,每个都是狠角色。
本来想趁着混乱,混在那几个孩子里面打人,可是忘了,街上有这么多人。
要是被指认,不敢想象,他们凌家会是什么下场?
这时候,一个身形粗胖的大婶开口:“跟他们两个没关系,你看两个孩子都吓傻了,都不知道你在问啥。”
“谁叫你们到大街上恃强凌弱,被人看不惯收拾了呗,人家好好地卖辣白菜,你们来摔人家坛子,什么愁什么怨。”一个大叔抱着手臂笑。
看到姐弟俩这个样子,每个人都生出了恻隐之心。
“我说,你们还是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史老二听不太明白,当他循着街上人的目光,往史真乡身上一看。
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史真乡倒在地上,腰部以下的位置都是血,好像裤子布料还被划开了,血乎乎的。
史老二不敢相信地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差点没晕过去。
“天啦,这可是我们史老二家传宗接代的希望啊。”仿佛惊雷当头劈下,史老二一下子嚎啕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张脸变得煞白如纸。
史老三也是惊呆了,那些人竟然胆大至此,打人就算了,还要让人断子绝孙。
“二哥,咱们赶紧把真乡送去医馆子吧。”
毁了,但是没有完全毁,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兄弟俩手忙脚乱把人扶走。
围观的人都摇头,都说是没什么希望了。
“本来就傻,还要后代做什么?生小傻子吗?”
“就是,你别看他傻,也知道来欺负这一对姐弟,心眼子坏着呢。”
“活该,不值得同情。”
这些街上的人来给两姐弟收拾摊子。
“姑娘,别难过,这个坛子没有完全碎,里面辣白菜都好好的呢,我们一人买几颗全买了。”
说着,大家把辣白菜夹到碗里,装到油纸里,一边把钱放在摊子上。
“谢谢,谢谢大家。”凌音感动得喉咙哽咽。
“唉,这几个人实在是有点吓人,他们前面就是故意要赶客,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好跟你们买辣白菜。”
“现在他们被收拾了,大快人心,这样的街霸要是不给点教训,怕还要去扰乱别人的摊子。”
“咱们这些穷老百姓,租不起热闹大街的摊子,只能到西街瓦市来卖东西,还要被人来捣乱,谁都看不过去。”
乔镰儿看着这样的情形,心中也是一阵动容。
这就是朴实的人世间温情。
大家固然不敢得罪那些恶霸,但是力所能及的时候,也会帮一把。
而且,先保全自己,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帮助别人,她是很认同的。
她赶着马车重新过来。
破坛子里面的辣白菜都被买完了,凌音抓起那些铜板数了一下。
才发现收到的钱,比两个坛子里辣白菜能够卖到的还要多。
她赶紧站起身来,想要辨认出刚才在这里买辣白菜的那些人的身影,可是大家都已经走远了,也不知道谁到底付了多少。
这是大家在照顾他们姐弟俩呢,想想史家人咄咄相逼,想想乔家人的好,想想街上这些陌生人的温暖。
凌音心中五味杂陈。
“凌音姐。”乔镰儿走到她身边说:“本来我想着是你们的家事,就算听到一些啥也当做没听到,可是看到史家人这个样子,我想他们家后面也是要继续缠着你们的,你愿意把事情告诉我吗?”
凌音叹了一口气。
她都被乔镰儿看到这样落魄的样子了,告诉她听又有什么?
她坐在小凳子上,望着半空。
“我爹是个木匠,两个月前,史老二家的神龛坏了,让我爹去给他家修。”
“我爹修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史老二把一样瓷器放在神龛上,他合卯榫的动静,让瓷器摔落下来,摔坏了。”
“史家人说,这个瓷器是个古董,跟高人那里求来的,开过光,用来镇宅求财,最少值五十两银子。”
“我们家哪里有这么多的钱啊,史家人就要求,五个月之内还不上,就要我嫁给史真乡。”
“现在还剩下三个月,家里可以挣钱了,没想到他们却来捣乱。”
乔镰儿道:“既然是价值五十两的瓷器,神龛有人在动工,还偏要放上去,故意的吧。”
“谁知道呢,不管怎么样,的确是我爹碰落下来的,责任在他的身上。”
“还有,我想问一下,史家条件怎么样?”
凌音点头:“史家家里条件不错。”
“史真乡看起来二十三,二十四岁了,这个岁数还没有成亲的少见,是不是因为他傻,所以不管出多少彩礼,都很难娶到老婆。”
“嗯,史家已经出到三十两银子的彩礼了,还是没有哪一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们家,谁会和傻子过一辈子呢。”
就算是再穷,再贫困的父母,只要还有那么一点点人性,都干不出来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