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还未过去。
圣诞快乐,祝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X.X.X」
署名曾经存在,但已经看不见了。涂抹痕迹是这张字体华丽的信上唯一的疤,丑陋得叫她发疯。
她把羊皮纸展开,在窗外烟火下,在杖尖荧光下,在透明玫瑰下,翻来覆去,反复琢磨。那团墨迹早已渗入纸背,严重倾斜的字体可以出自任何一人之手,乃至过于繁复的首字母也随处可见。
……他不让她知道他是谁,他是个害羞的神秘主义者。
有那么一刻,凯瑟琳甚至怀疑这样的别出心裁,出自她那位勉强流着法国血统的父亲,或是哪位钟情于她的女巫。但最后,她的直觉,或说在那时还未浮出水面的记忆,告诉她这出自某位神秘的他。
大风推开窗户,整条藤蔓像一团发光的雾,在寒冷中摇摇欲散。凯瑟琳赤足跑到窗边,在冰刀般的强风吹拂下,合上窗户,扣上锁扣。
她哆嗦着回到书桌旁,用尽当时所学的,所能想起的所有咒语,将这个在圣诞夜的第一秒准时送到的礼物封存永久。念完最后一层加固咒,舌尖冻得麻痹。她终于回到床上,差点与它阔别了个年头。她不再执着猜测这是谁的心意——或说是谁的第一次小心试探。她把被子蒙住头顶,试图彻底隔绝那无孔不入的清辉,否则她愿意凝视着它整夜不眠。
四年后,她无意中得知了是谁当年送给她这样一份礼物,一份害得她得了一个圣诞重感冒的礼物。他坦言道,他送了她一朵为圣诞的早晨而诞生的玫瑰。
她嘲笑他的咒语出了差错:“可它在平安夜和圣诞节相交那刻盛开了,偏差了整整八小时,亲爱的。”
“附加时间咒语时,我正在想你。”他思索片刻,分析出缘由,“你就是圣诞节的清晨。”
但无论如何,回到十六岁,凯瑟琳悲哀地发现自己无法睡着。一是因为,屋里有一只比白织灯更夺目的花;二是因为,她又把枕头放在大腿间了。
……梅林在上,如果你愿意革去我的恐惧,请在平安夜的最后一秒,递给我一朵无色的花。
祈祷成真了。没人知道巫师们到底信仰哪个神,但总之,梅林给了她回应,恩准她迈出那一步,落入谷底。她把手伸入比枕头更接近深渊的地方。在相触的一瞬,身体和灵魂开始一齐共振。她无师自通指尖的韵律。缺乏牺牲精神,饱餐享乐主义的女巫,最快学会的永远是如何让自己舒服。
她知道自己做了不能张扬的事。但这令她喟叹,喘息,人类的第一粒火星擦燃在胃里。普罗米修斯。宙斯。被巨鹰日日啄食的心脏。她在白热中领悟到生命的内核……剥去衣饰,剥去文字,世上从来都不存在乌托邦和天堂,唯有生命的内核在她指尖震颤。
片刻后,她摔落在水里,浸润的指尖发颤,神殿坍塌后的废墟散落在小腹里。身下是比心脏更有力的搏动,比脉搏更滚烫的惊涛骇浪。
风向一转,夜色急急奔去,在云絮深重的天际,大雪哗然落下。门外响起脚步声,拖鞋与地板撞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凯瑟琳,发生什么啦?爸爸听见你摔倒了。”
“什么也没发生,”她从深海中探头,胸腔一起一伏,声音沙哑,“爸爸,我很好。”
从未有过这样好。她有了浑然一新的快感,好像从前与小说对话时的那层玻璃碎裂了。她知道了这世上最快乐的事,取悦自己。独自一人的爱从生命某刻开始后,除了宗教,她想,没有什么能阻止她无可自拔地深爱着她自己。
把自己折磨成行尸走肉的塞拉斯出名之后,就连苦修者,也成了新宗教唾弃的对象。
……
她难以在自我取悦时想起任何男性,一旦她真正全身心地坠入谷底,她只能看见物品和景色。
她有时会看见童年,看见骑士之城漫山遍野的薰衣草田;有时会看见霍格沃茨,看见黑户里的海牛和禁林里的蔷薇林;甚至有时,她还能看见麻瓜的玩意儿,装着轮子的铁盒子,飞上天的机械鸟。
这一切断断续续,在一年半中依次浮现。在和男巫们陷入热恋时,频率会被降低,因为她精神的满足可以从别的泉水攫取——某种意义上,这也像恶魔伊芙琳。但有时,她又被他们的乏善可陈搞得索然无味。
这个暑假,她好像又上了瘾,每夜都非做不可。每每开始之前,她总是谁也不想,做完后,却不由自主地绕回到西里斯·布莱克身上。
她从没骗过他。她是以得不到爱这一确信做着爱的美梦,而在一无所获之际,将欲望作为爱的替代物而心安理得。
她无法承认自己有多么迷恋他,不过是这短短半年,无论未来的记忆,还是血统的战争,还是坎贝尔先生如暗河般滔滔的张罗——一张带着绝望气息的罗网开始困住她,而她不得不视他为救命稻草。她不求他说“好”,她知道这是单方面的绑架。
地下六英尺不断容纳新的居民,无论是挨了索命咒,或是自己一脖子吊死,最后都会埋到六英尺以下——乱葬岗里,众生平等。
暑假浑浑噩噩,已然过半。在那个下午,淡灰蓝色的天空,平静得没有一丝风。
她坐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