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道山进了院子。
娉婷正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个竹绷子侧身对着光,认真地做着刺绣。画眉则正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水。
一看见苏道山,画眉就惊喜地叫了一声“少爷”,赶紧放下水盆飞快地迎上来。娉婷闻声扭头一看,也欣喜地起身,和画眉一左一右替苏道山掸去身上的尘土,又张罗着拿毛巾倒水洗脸换衣服。
两人配合默契,不声不响就把赵杏儿给挤开了。
赵杏儿倒也不气恼,偷偷冲两人做了鬼脸,得意地一转身出去了。
苏道山瞟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一个小玉钱可以在奉元殿直接兑换一斤灵粟。而灵粟的价值远超普通粮食百倍。别说武者对其需求如饥似渴,就哪怕只是普通人当粮食吃,二钱的量也足以顶三日所需了。更别提灵粟改善体魄延年益寿的好处了。
因此,正常兑换的话,一个小玉钱可以兑换两个半个金石。两个小玉钱可就是五个金石。有了这笔钱,赵杏儿摇身一变就成了这府里首屈一指的富婆。阖府上下的丫鬟,有一个算一个,谁的腰包比她鼓?
还上欠债那只是小意思。更重要的是杏儿姐还能人前显摆一番。
这让她哪里忍得住。
因此,眼看苏道山被娉婷和画眉霸占,赵杏儿也不生气。这会儿正好抽空往账房去了。小玉钱兑换金石,放在世家那就是败家的行为。要换,那也只能在自家的账房去换。肥水不流外人田。
而赵杏儿这一跑,倒弄得娉婷和画眉都有些惊讶。也不知道这狐狸精今天怎么了。平日里,她可是要在旁边装模作样献殷勤争宠的。
不过,眼下二女也懒得管她,服侍着苏道山简单清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居家常服。
苏道山往花厅铺着软垫的罗汉床上一坐,半倚着靠背,看着她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感觉自己活像一个地主老财。充分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旧社会的腐朽堕落,骄奢淫逸。
便在这时,一个管事嬷嬷进了院子。
“朱婶,您怎么过来了?”
听得娉婷招呼的声音,苏道山隔着窗户一看,只见这管事嬷嬷笑盈盈地拉着娉婷,低声说着什么。
苏道山耳力何等敏锐,一听就听见原来是府里大厨房那边有岳家帮忙进的一点冬枣和柿子,品质都远比苏家以前自己进的高出不少。在这连粮食都吃不饱的时节,这可是稀罕东西。即便是放在世家也是紧缺。这管事嬷嬷特地又选了品相最好的一些留在一边,让娉婷她们有空就过去拿。
娉婷笑着答应了,又谢过朱婶,把她送出院子,这才折返回来,掀帘子进了花厅。
入冬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苏府的炕是早已经烧起来的。花厅里暖暖的。厚厚的帘子将愈发凛冽的寒气隔绝在外,加上熏香的味道,让人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似乎就这样也怕冷着自家少爷,娉婷又从柜子里取了一张毯子给苏道山盖在腿上,这才上了罗汉床,跪坐在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画眉也端了泡好的茶进来,放在小桌上,斜着身子在床边坐了,给苏道山按着腿。
房间里静谧无声。少女们的手指纤细,并不有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躯就这么若有若无地挨着,呼吸可闻。见苏道山的视线投来,娇俏粉嫩的脸上便飞起一抹晕红。
腐朽!真是太腐朽了!
苏道山在心里严肃地批判着这万恶的旧社会,脸上却是跟往日里一般淡然。对于世家子弟来说,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几天都还好吧?”苏道山随手拿起一本书,一边假模假式地翻着,一边问道。
“好着呢,哪里还有个不好的?”娉婷笑道,“刚刚厨房的朱婶还特地过来,说家里进了些冬枣和柿子,都是上好的品相,让我们过去拿呢。好的都给我们留着。”
“是啊,”画眉也是抿着嘴一笑,斜睨他一眼道,“自从少爷您成了寒谷弟子,咱们几个也跟着都快被人给捧上天了。平日里吃不着用不上的,如今恨不得都塞进院里来。以前院里冷冷清清,如今也是热闹得很。各房各院的丫头往西院去,都得‘顺路’从咱们东院过。”
她笑着在苏道山腿上用力按了一下,停下手来,看着他似笑非笑:“刚才听说你回来,还有人赖着不肯走呢。要不是我和娉婷一起轰人,哼,你看看是个什么景儿。”
“热闹不好么?”苏道山装不懂。
画眉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噗嗤一笑道:“不过春元倒是高兴。如今就连她的活儿也有人抢着搭手呢。”
春元是苏道山院里的粗使小丫头。以前在府里可卑微的很。不光其他院的丫鬟不拿正眼看她,就连去厨房洗衣房那些地界,也没人拿她当回事儿。常常挨些冷言冷语,甚至被欺负得哭。
这倒不是因为苏道山不受长辈待见,所以下人也有样学样。
其实以苏家老太太和江夫人对苏道山的宠溺,哪怕是个傻子,也知道苏道山的地位。之前听说苏道山被绑架,整个苏家堡都炸了锅,精锐尽出,就可见一斑。
只不过,在这个靠争靠抢靠狠才能生存的残酷世道,没有什么恭良温俭让。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