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过望,再回头看时五脏六腑如被雷击。
只见一群官兵将圣女身边的护卫团团围住,正在慢慢逼近。
他刚想跳下船去,被身后船头一个少年揪住衣领,回头一看惊愕道:“陈马康,你也来了?”
这个少年神色坚毅,纵使面对这种局面也没有惊慌,凝声道:
“是法平等,无分高下,圣女也是教众一员,不可为一人伤百人性命。”说完一刀砍断锚绳,带着残余部众逃命去了。
“仓中常备漕运米,河中有水即行船。”
各色货物集散在建康,隔着历史的浓雾,我们依旧无法窥探建康当日的繁华。
建康的士大夫们过得有多舒服,百姓就有多苦,鱼米之乡竟至于饿殍遍地。
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已经是爆发的边缘,只需星星之火,便有燎原之势。
桐桥西去丝丝柳,撑出桐桥野水宽。
天未大亮,寝院中庭便有值更的丫鬟婆子敲锣叫唤。
外院的下人仆役总共不下两千人,迭被换装、梳洗干净,开始为曾家父子服务。
曾家的同乐园内,光膳房就有十几处,叶青时常夸耀的昭德坊,跟人家一比就跟乡村别墅一般。
膳食房内的柜中成组成组的堆放着餐具,形色不同,连件数都不一样,有漆有瓷,有镶铜、镶象牙的,富贵可见一斑。
热腾腾的粥锅内,骨碌碌地翻腾着雪色的珍珠浪,浆滑液涌,米香扑鼻而来。
还有那夹有枣豆馅的天星糁拌糕、以雪花芹菜切细的芹芽鸠肉脍等菜品,将近百人忙活一早,早膳才算是备妥,各灶次第熄火,只余菜盆上热气蒸腾。
这时候天才刚亮,侍女们端着一个个木盘、瓷盆、皂巾、牙刷...在曾晴贤的卧房外候着,等待着主人起床伺候洗漱。
等到这些娇滴滴、俏媚媚的少女腿股发酸,里面才发出一阵铃声,为首的年长妇人推开门,带着她们进到曾晴贤的卧房。
曾晴贤在更衣之后,随便用了早膳,有一半都扔了,这才施施然来到大堂。
早有许多狗腿子,带着搜刮来的宝贝,等在这里邀功。
曾晴贤穿着一件锦袍,往堂前一坐,底下的泼皮头子们恭恭敬敬,简直比见皇帝还仔细。
有丫鬟捧着一杯香茗奉上,曾晴贤笑道:“怎么样,今天又弄到什么宝贝了?”
早有那迫不及待的,上前谄笑道:“曾爷,您看这是什么。”
说完从身后抱起一个摆台,上面的石头质地细腻温润,滑如凝脂,石纹褶皱缠结、肌理缜密,石表起伏跌宕、沟壑交错,造型粗犷峥嵘、气韵苍古。
“灵璧石!”曾晴贤眼色一亮,道:“好,这个质地是灵璧石中的绝品。”
泼皮洋洋得意,笑道:“这石头本是吴江县一个姓周的商户所有,属下到了之后跟他索要,这老东西舍命不舍财,竟敢违抗您老的命令。小人将他一家吊在木架上,当着他的面抽死了他两个小儿子,和弟兄们轮番享用了他娇滴滴的女儿,这老东西才老老实实拿出来。”
曾晴贤哼了一声,道:“这些铁公鸡,不好好整治他们,根本不肯交出好东西。来人呐,把这块石头和以前的几个,送到建康敬献给官家。”
在他身后有几个青衣小厮,上前捧着石头小心翼翼地转身,曾晴贤笑着对管家说道:“这次入建康,除了照例给冯太师府上送去五万贯,还要准备一份厚礼,送到少宰叶青府上。”
管家一脸不解,曾晴贤接着道:“少宰和我一样,都是太师门下,现在他如日中天,是陛下面前第一宠臣。而且他出身状元,将来这宰相的位置是跑不掉了,太师百年之后,我们还要倚仗此人才行。做人嘛,就是得早做打算,我爹爹之所以能崛起,不就是靠慧眼识珠,提前搭上了太师这条线么。”
周围的泼皮马上围起来拍马屁,大赞曾家父子有眼力,说的曾晴贤轻飘飘的。
不远处的吴江县城,一个雅致的小院内,原本富庶的江州士绅周士敬,浑身血污抱着两个小儿。
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婆子,哭喊道:“老爷,您快来看看吧,小姐她悬梁自尽啦。”
周士敬撇下儿子,冲进女儿闺房,只见直挺挺的身子已经被抱了下来,舌头半吐在外面,十分骇人。自家夫人趴在她身上,嚎啕大哭。
周士敬抬头看着昏惨惨的天空,目呲欲裂:
“天呐,你睁眼看看吧!”
....
这样的场景,在江州遍地时时上演,人心已经鼎沸。
建康府水患两个月,与外消息难通,更加助长了这群人的气焰。
此时的建康府外,河畔树林中。
周康眼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拖出来,整齐地排列在树下,双拳暗暗握紧。
万岁营毕竟才建成几个月,虽然个人技艺突出,但是这种规模的拼杀还是第一次。
这些死的人,大多是他在济州带回来的汉子,就这样死在了异乡。
吕泰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伙人是悍徒,我们早期和他们打过不少次,死了不下几百个弟兄。早晚有一天,我们会一并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