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晃神,二十五年已过,贺老爷怀中依旧抱着小小的婴孩,但这不是贺远。
贺老爷恍惚了片刻才想起来,对了,这是贺安,他的宝贝孙儿。
安安和远儿小时候长得真像啊,这鼻子、这眉眼,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贺老爷脸上笑出了褶子。
他此生别无所求了,贺家积攒的银钱够贺家上下吃好几代了。
贺远不喜营商,那又怎样,府里不会短了他的吃穿用度。
夏莲也确实是个好姑娘,自打她来了府中,府里的一切都不需要贺老爷操心了。
白日逛逛贺家的铺子,累了便回府里,进门便能看到小孙儿天真无邪的笑脸。
六个月的婴孩咿咿呀呀,十个月到处爬啊爬,一岁多便能满院子走,下人护着生怕小少爷摔了,又过了三个月竟会叫祖父了。
贺府上下每日欢声笑语,贺老爷觉得这辈子…值了!
可真好啊…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湖中还是没有动静。
下人窃窃私语起来,贺远也开始沉不住气。
他走到南荣婳身边,一脸焦急地质问道:
“南荣姑娘,你到底让我等什么?若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失了救我父亲的机会,我…”
“哎,那是不是一个人啊?”贺远话还没说完,便听有下人惊呼道。
只见湖面上似乎漂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夜色太暗,看不真切。
“捞上来吧。”南荣婳道。
下人们寻来了网子和竹竿,七手八脚地将那团‘东西’捞了上来。
“真是老爷?”
“老爷怎么自己浮上来了?”
“莫不是…没气了吧?”
下人们议论纷纷,贺远一脸紧张,推开下人跪到贺老爷身边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正当这时,贺老爷缓缓睁开眼,他看到贺远一脸担忧的神情反而笑了笑,安慰他道:
“我没事,放心吧,刚才给安安追他的小纸鸢,一个不慎竟然掉到湖里了,哈哈哈…”
说罢,他从地上坐了起来,没听到贺远回话,贺老爷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了,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事!”
贺老爷从地上站起来,寒风一吹打了个哆嗦,他浑身湿透透的,冷得发抖。
但他已顾不上这些,看到贺远手中的布娃娃,一把抢了过来抱在怀中,轻声哄道:
“安安,莫哭莫哭,纸鸢没了没关系,祖父再给你做一个好不好?好好,做三个,十个也成!安安是祖父的宝贝呀,安安说什么,祖父就做什么!安安乖…”
贺老爷一边说着,一边往院中去了。
“这…”贺远一脸惊诧,他倏地回头看向南荣婳,“这是怎么回事?”
南荣婳的目光轻扫湖面,说道:
“出来吧。”
一团白色的、小小的、如云状的影子一下子从湖中飞了出来,扑到夏莲的怀中,夏莲爱惜地轻抚着他。
“这是…安安?”贺远轻轻地朝那团白色影子靠近,生怕吓着他。
白色影子窝在母亲的怀里,乖的很,一点都没有先前作弄人的调皮样。
可能他认出了这是他的父亲、给他亲手缝制娃娃的人…
“贺安并没有报复他的祖父啊…”沈临鹤叹息道,“让贺老爷永远沉睡在美梦之中,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南荣婳点了点头,“毕竟若是连贺老爷都没了,那贺远便是真真切切一个人了。”
“安安救了他的父亲,也救了他的母亲…”沈临鹤侧目对南荣婳说道,“你是不是知道安安会阻止夏莲,所以夏莲对贺老爷出手时,你才没管?”
南荣婳一愣,似乎不知沈临鹤为何会这样说。
她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
“贺老爷只让我驱鬼,又没让我救他,没付银子。”
沈临鹤一怔,一阵失笑,他有时真想钻进南荣婳的脑袋里面,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下人们去看顾贺老爷了,贺远与夏莲和安安在轻声细语做最后的道别。
忙了一整晚,卯时已过,天光微亮。
南荣婳望向皇宫的方向,眉间拢着担忧。
沈临鹤知她所想,他自己何尝不忧心呢,天都快亮了,勾司人竟连个消息都没有。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临鹤回头一看,是贺远走了过来,他身旁还跟着夏莲和安安。
贺远和夏莲走到沈临鹤与南荣婳身前站定,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南荣姑娘和沈少卿,若不是二位,我们一家人定是见不了这最后一面,我也会一直活在阴影当中。”贺远真诚道谢。
沈临鹤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以贺老爷如今的状态,怕是无法管理贺家产业了。
贺远叹了口气,“我实在没有营商的天赋,还是把家里的几个铺子卖了吧,原也不靠这几个铺子,父亲先前提过给我留下了现银存在钱庄里。”
南荣婳挑了挑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她原本就不想开口,如今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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