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灯火通明。
死的是陆家的小姐,陆光远的妹妹,陆惜儿。
陆老爷和陆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就要晕厥过去。
陆光远原本在另一处案发现场取证,听闻噩耗,赶紧打马而来,下马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他面色惨白地进了屋,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白布盖着的尸体和旁边嚎啕大哭的父母。
陆夫人看到他,一下便有了主心骨,边哭边上前拽住了陆光远的胳膊,“光远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竟然杀我惜儿,可怜我的惜儿啊!”
陆光远忍着悲痛,哑声问道:
“确定是惜惜吗?”
陆夫人哭着点了点头,眼睛都肿了,“确定,她左肩上有一颗红痣,错不了!”
陆光远脚步虚浮地向地上的尸体走去,蹲下身,手颤抖地掀开白布一角。
白布下,尸体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其他地方也没有伤口,唯独脖颈断口整齐,没了头。
陆光远看了一眼便受不住了。
他是大理寺最厉害的寺正,见过的尸体无数。
就连面对连环无头尸案的其他五具尸体,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只一心想案情。
而此刻,他必须用尽浑身的力气,才能撑着站起来。
父母年事已高,又痛失爱女,而他是家中独子,他必须撑住,不能倒下!
陆光远回头哑声问道:
“是谁先发现的…尸体?”
不经意,却看到了沈临鹤和南荣婳。
“你们怎么在这?”陆光远紧蹙眉头说道,方才他的注意力全都在父母和地上的尸体,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
府中的小厮一脸哀痛说道:
“正是他们两个先发现的小姐,今夜是我守门,他们从小姐院中出来,说小姐出事了让我报大理寺。”
“我不认识他们,还以为他们突然出现在府里是宵小之徒,结果进去一看,小姐果然出事了,我便叫醒了府中人,去报了大理寺。”
陆光远的父母这才从悲痛中回过神来,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家的陌生人,陆夫人怒道:
“你们怎么会在我家,莫非…莫非是你们杀了我女儿!”
她一下冲到沈临鹤和南荣婳身前,伸手去抓他们的衣服,哭喊道:
“你们肯定是凶手,要不然怎么会在我家,怎么会从我女儿的院子里出来!肯定是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沈临鹤一下挡在南荣婳身前,任由陆夫人扯他的衣服,拽他的胳膊,他竟一声不吭。
大理寺的人自是认识沈临鹤,可见状竟没有一个上前阻拦的。
最后还是陆光远将陆夫人拉开,开口道:
“母亲,这是大理寺少卿沈临鹤。”
陆夫人一怔,虽不再上前厮打,但仍旧没有好脸色,她愤愤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不学无术、根本不会破案只占着少卿之位不走的纨绔!”
“你为何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我家,还在我女儿房中!说不定就是你杀的她!”
“像你这种人,靠着祖上蒙荫,什么事干不出来,说不定杀人放火的事你也干过!”
陆光远听他母亲越说越过火,赶紧命人将他的父亲母亲带回房休息了。
他虽悲痛万分,但此刻还留着一丝清明。
他明白沈临鹤是凶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母亲如此口无遮拦,万一惹恼了沈临鹤,一顶造谣生事、辱骂朝廷官员的帽子扣下来,吃亏的还是他母亲。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沈临鹤脸上一点怒气都没有,反而一脸沉重。
见他看过去,沈临鹤沉声说道:“节哀。”
陆光远咬了咬牙,眸色赤红,“无头尸案发生在我家,根据律令,我需避嫌,无法再参与断案了,至于沈少卿为何半夜出现在我家而且第一个发现我小妹的尸体,此事沈少卿亲自向衡大人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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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讼棘堂。
衡昌为官几十载,一路顺风顺水,现下算是他最头疼的时候了。
本以为无头尸案频发已经够让他难受了,结果没想到,杀人凶手竟然杀到了大理寺寺正的家!
这下可好,断案的主力都没了,这案子更没有进展了…
衡昌天未亮便被人叫起匆匆来了大理寺,此刻双眼通红,头脑昏沉,他抬头看向堂中央站立的一男一女,冷哼一声。
如今大理寺人人忙得脚不沾地,此处只他们三人,说话倒是不必避忌。
衡昌坐在桌案后,身体微微前倾,求教一般看向沈临鹤,“陆光远的妹妹被杀,偏偏让你遇见,你说巧不巧?”
沈临鹤认真思索了片刻,回道:“巧。”
衡昌拿起案卷一把摔到了桌上,怒道:“如今陆母到处散播,说你半夜三更进了人家女儿房间,说你肯定就是凶手!你这花名在外,现在流言散播开来,你说说怎么解释?!”
叹了口气,衡昌的视线在沈临鹤和南荣婳脸上来回扫,半晌问道:
“方才你说南荣姑娘现在住在与陆府一墙之隔的贺府,你们俩听到动静之后翻墙而入,然后发现了陆惜儿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