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身边的人不是沈无淹,她必死无疑,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救不了她。 而当时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只当自己走了大运,真的捡到了一个万中无一的高手。 情急之下她抬起连弩,将箭矢射向离得最近的几个怪人。 而另一边,沈无淹早已在虫子钻透蓑衣,咬住她之前,将她的蓑衣一把扯下。 虫子落地时,声音顿时湮灭,突如其来的寂静竟让她耳鸣了好一会。 但她看得清楚,地上的虫子又迅速合拢成一团萤绿,朝她滚滚而来。 沈无淹见状,只是奋力回身,全力朝二足蟾挥出一剑,生生将它的头颅斩了下来。 二足蟾一死,萤绿登时发灰,如一团风干的沙团,四分五裂,碎成粉齑。 那一刻她不知道怎么生起一个想法,沈无淹不是一开始就不敌二足蟾,凭他刚才那个利落的劲头,早就可以一刀了结对方。 这个念头很快闪过,因为他们并没有脱险,身边还有近十个尸形怪物。 对她而言,一个尸形怪物就能要了小命,但沈无淹到底是有真本事的,而且九个尸形怪物的攻击力加起来都比不上二足蟾。 二足蟾有分辨能力,尸形怪物没有,他只需每剑都朝怪物脖颈砍去,一旦身首分离,对方便再无抵抗力。 砍到倒数第二个怪物时,沈无淹的剑已由三分之二彻底断得只剩了剑柄,而最后一个怪物正慢吞吞地张着手,朝他走来。 她毫不犹豫抬起连弩,连发了四箭,由于距离近,命中两箭,均在面部。 但面部中了箭,也未能令它有丝毫,看来只有断/头,才能使其彻底失去抵抗力。 眼看着怪物已经抓到了沈无淹的手臂,他便顺势一掌打在怪物胸口,震得它连退两步,又无知无畏地慢慢走了过来。 沈无淹转到她身边,看了一眼箭槽,不由分说地抬起她的手臂,甚至没有留下瞄准的时间,朝着怪物连发了四箭。 箭矢穿过怪物,落在了后方的土地了,她没看清,还以为沈无淹失了手,待那怪物又走了一步,头颅忽然毫无预兆地朝后掉下,才意识到四箭都正中了脖颈。 而且力度极强,足以割断对方的脑袋。 制造弩机的匠师跟她说过,为取精巧易用,必须牺牲射力,这支弩机的射力连半石都达不到,更遑论断/骨砍/颈了。 沈无淹只松开她的手臂,望了一眼密林上的天,说:“天色不早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李及双点点头,忽然注意到眼前那具怪物尸体有些异样。 这些怪物身上的衣物全都脏污破烂不堪,但仍由雨水反复冲刷着一个地方后,还是现出了一些端倪。 此怪物身着戎服,两裆铠上还零零星星地挂着几个甲片。 她顾不上叫住沈无淹,自己上手,去扯那军士身前隆起的布袋结。 “怎么了?”沈无淹走了两步发现她在蹲着身子,在地上扒拉着什么。 包袱结黏成了块,怎么也扯不动,她有些懊恼地说:“帮帮手。” 沈无淹立刻走过来,一提,就将包袱拽了出来。 包袱里不知装了什么,早被雨水和泥土泡得发硬。 她一股脑全都掏出来,无非是些发了霉的烙饼,还有些肉眼分不出实物的杂物。 忽然,她抓到了一卷筒状的硬物,是油纸裹着的册子! 她忘了正在下雨,就将油纸剥开,雨水立刻浸透了纸张,她又赶紧卷起来,拉过沈无淹,将册子和自己塞进他的蓑衣下,重新打开。 沈无淹的蓑衣要大上许多,她的笠檐抵在他的喉间,他低头,只看见一个尖尖的笠顶,不时左右一摆,笠檐上的水珠就溅了他一身。 “公主,非要现在看么?”他鼓起勇气开口,甚至想后退开去。 “嗯,唔。”她随口应,一门心思只在册子上。 他不再提醒她箱笼里有把纸伞,就这样呆呆站着,仿佛是这回被袭击受困的是他,所以要屏声静气地等危险过去,等她发话允许。 好在李及双并未浪费时间,只是粗略地翻了一遍,接着抬起头,朝他露出那张不笑也甚是和善的脸庞道:“可以了,走吧。” 出林子时,天光已全暗下,但沿路恢复了虫鸣声,飞鸟也毫无顾忌地掠过天际。 到城外的客栈落脚时,她借着灯光一打量,才发现沈无淹虽然穿着蓑衣,那模样竟比淋过雨的自己还要狼狈。 沈无淹倒不觉得有失体统,本就是刚从险境里厮杀过来,这副尊容并不至于碍了谁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