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们倾过身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力陈:“青络脑制造出来的伥人已在中土出现,我想你们知道此毒多可怕。青络脑在人间多肆虐一天,便可能有成千上万的人丧命。” 他们仍旧不作声,一个怒火稍平,一个无端端打量起廊外的檐粱,还有一个干脆像是被鬼上了身,定住了。 “我不是在请求你们给出解药。”她坐直身,一双手安安稳稳地交待在腿上,心知他们不把她放在眼里,便断了求和的念头,转而威慑道:“交不出解药,王朝的铁骑便能荡平蓬川!” “数月前,越王谅军率部欲收回栎阳关,退兵时遇到伥人伏袭。谅军长史岳庸便是其中之一,但他中了青络脑却未死,而是变成了伥人。朝中重臣被伤,兹事体大。” 妫伯公终于正眼看她,像是终于听懂了她那把被锉刀磨钝的嗓音所说的每个字:“青络脑无解。” 这五个字仿佛一句不可分解的真理,被无数人反复诉说着,而她是那个逆子,偏不信这使生灵涂炭的“天理”。 “既是无解,那就只能找些人来祭天了。”她心中陡然生起一腔愁闷和怒火,但烧到面上便只是明媚的笑。“青络脑出蓬川一事本公主尚未正式禀告朝廷,但山外已有太子的兵马在等候,若我拿不到解药,你们知晓后果。” “未免青络脑贻害千里,朝廷必会釜底抽薪、斩草除根。”她言辞凿凿,全然忘了自己手无寸铁,又无兵卒。 气势总是有用的,她从来都知道利用这一点,当年砍三驸马的手指,只因他抓着她的手不放,连她摔破了瓶要轧他指头的时候,他都不当一回事。 受审时,她咬定了三驸马上下其手,多有不轨,最终才安然脱身。 但凡在庭上短了三分气,三驸马身后虎视眈眈的士族都不可能让她全身而退。 果然,巫缅开口道:“青络脑最初只是简单的剧毒。但各人体质有异,有人天赋异禀,有人受神恩眷顾,中了毒也未死,本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说到这时,妫伯公轻轻皱了皱眉,巫缅也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讽刺,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殊不知幸存者还可通过噬咬传人,绝非先人制毒的初衷。” “是吗?”她丝毫不为所动,一番阴毒的话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也实在令人佩服,“若是你们三人都中了青络脑,想必立刻就能有解药了吧。” 妫辛公不耐地重复了一遍:“青络脑无解,就算杀了我们也找不到解药。” “鲸死草。”妫伯公一锤定音,声如洪钟,“有人中过青络脑后服食此草便未毒发的。公主不妨将此草带回中原,请药师研制。” “鲸死草并不能救所有人。”她感觉所有人都很清醒麻木地接受了现实,只有她一人在漩涡中挣扎。 “待会会有人把连根带土的鲸死草包好后交给公主,收了草就请速速下山吧。”妫伯公说,端起案上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但多说几句便有些力不从心。 她知道,如果通过威慑就能找到解药的话,或许李成检早就找到了。 有了解药再谋反,或许也不需要找到控制伥人的方法了。 思来想去,这根本就是死局,恐怕只能仍由伥人灭世了。 但青络脑只是暂时无解,最致命的问题是没人愿意去寻找真正有效的解药。 “青络脑是如何制成的?”她又问,全方位穷追不舍。 “青络脑是蛊毒,百人血、千年虫、万年草混在一起,再命虫子钻入人体。”巫缅迅速答,像极了急欲下堂,对学生的提问毫无耐心的先生。 她还想问是什么草、什么虫,妫辛公已早一步料到,抢白道:“青络脑之所以无解是因当初采血的百人都以亡故,再问别的也无益。而且现下青络脑已不是靠蛊毒传人了,况且具体制法乃本族秘法,恕不外传。” 投毒者倒还有理了,她心中暗嗤,嘴里忍不住嘲讽:“因果报应,真实不虚。凡夫业力甚大,能敌须弥啊。” 妫伯公额角的青筋已经冒了几条,最终还是沉住了气,死板地说:“老夫等已坦诚相告,别的话不需要多说了。秃鹫会护送公主下山,有它在,蓬川幻海便不会轻易出现。” “不需要。”她一口回绝,“沈无淹就够了,还有燎叶。” 说完怕他们不明白,主动纠正:“敖衍即可。” 先把沈无淹救出来,再寻对策。 妫辛公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头先我们说了数遍,公主您是一个人来的。单枪匹马的意思,您不明白?” 妫伯公清了清喉间的痰,大发慈悲地吩咐了一句:“给燎叶种个断想蛊,让他送公主下山。” 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