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们回到了土司制所,他很快弄清了他们的计划,便是救庚柔。 其实还未等李及双进到焦尚的府邸,他就已经把庚柔救出来了,还有伍季海。 他以为是巴黄王府的防卫有所下降了,直到发觉自己能以手结霜,再以霜刀割人颈脉之时,他才意识到是自己长进了。 伍季海伤得不算重,半路上就清醒了,商定后,他便将人留在郊外,带着庚柔走了。 庚柔中了不少毒,他不能找大夫,只能让她自己慢慢解了,不时照看。 许是难受,庚柔不断地说着胡话,有时闷哼,有时念叨着程家大儿子的名字,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总是会虚设出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有一日,他正在火边给煮食,庚柔忽然醒了,却没有做声。 等她看清周围情况时,才伸手去够他的衣角,刚想问他是谁,手便被他忽地抓住,死按在地上。 她吃痛一呼,抬眼看时惊觉眼前之人戴着一幅竹制的魈头,一晃眼以为是鬼,差些又晕过去。 沈无淹慢慢松开,冷漠地说了一句,“醒了就别乱动。”他压着声音,不想让庚柔听出来,等她再好些了,他便让她自己去找燎叶。 庚柔躺回地上,望着漏了天光的破庙,愤懑地骂了一句:“混账。” 揉着手,腕上的冷意便又清晰起来,她缓缓坐起身,那股冷意竟如烫伤一般,久久不散:“怎么回事,你是人是鬼?” 沈无淹仍旧不答,将炖好的鸡头鸡脚汤放在她旁边,让她自己喝了。 知道庚柔能料理好自己后,他出现的时间更少了,又是一整天都见不到人。 一开始他不答话时,她会骂骂咧咧地想要激怒他,在察觉他这个人骂不还口,甚至连恶意都没有后,更有些肆无忌惮。 不是讽刺他奇丑无比要戴面具,便是嘲笑他跟贼似的鬼鬼祟祟见不得人。 到后来她自己倦了腻了,损人的难听话也不再说了。 直到有一日她忽然问:“我们认识吗?看你的眼睛我好像在哪见过。” 沈无淹照旧不回答,少说话总是没错的,但没想到她还不死心,趁他不注意,要来摘他的面具。 他一下便闪开了。在那个情形下,他还可以提手上势,让她吃点教训。 谁知她全力扑来,不仅没抓着人,还身形一晃,跌倒了地上。 她是自己摔的,虽然不重,但很伤自尊,可她居然蹲下去,把头埋在双膝上哭了起来。 “摔疼了?”他问得关切,却边说边退,压根没想上前扶。 庚柔不是爱哭的女子,逃出蓬川多少磨难,从矮崖上摔下去,皮肉都被刮掉了,也没有哭过。 可是现下她竟然真的哭了,仰起头,豆大的泪珠连串地掉:“伤到骨头了。” 他都不知道她这么能哭,而且还是一哭就停不了,一声大两声小的。 “实在抱歉。”他说,很清楚不可能伤到骨头,但他不怪她小题大做。 “除非你脱下面具,让我看一眼。”她呜呜地道,比起恳求,更像命令。 他自是不可能照做的,只说:“你伤已好,明日我便走了。” 庚柔一听,不再哭了,抹了抹眼泪,在犹豫中艰难地下定决心,道:“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沈无淹心中一惊,万没想到事情会朝此向发展,怪不得他觉得她今日有些怪,脸和唇都红得像大病一场,连眼珠子也使劲睁大着。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她生起这个想法,又退一步,恨不得立刻把她扔到燎叶的房门前。 见他不开口,她便说:“我想通了,不应怀疑恩公。不管你相貌如何,只要你不嫌弃我,我都……” “我不是人。”慌乱中他想出了这么一个借口,说完又觉蹩脚,如果是李及双,她定能轻易了结此事。 但话已出口,只能继续圆:“伤好了便自行上路吧,莫阻了我的道。” 庚柔放低了身段,再一次哀求:“小女子这一世无依无靠,若恩、恩仙要修行,小女子也不做非分之想,只愿在恩仙座前侍奉。” 说罢像是怕他飞走了,竟顾不上站起,跪爬过来扯着他的裳摆,沈无淹有些急了,话便脱口而出:“不行,庚柔你……” 这句话,暴露了他本来的声线,还有她的名字,用的是纯正的岩骀腔。 庚柔狐疑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双眼通红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紧紧抓着裳摆的手忽地松开,她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又问:“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