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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指柔(1 / 3)

庚柔吃了一惊,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的神色,想看出这话里有多少分真心。

饶是盛世,一个地位尊贵的女子未能出嫁也是要受人非议的,何况还是动荡的乱世,女子若至死仍无依无靠,这一生便是白受苦了。

“公主,你也一道去突西吧?”她忽然说,忘了前面是谁在劝离。

李及双笑了笑,粉末又掉散来,沾了一些在嘴上,她有些不满地用手背刮去,正好说:“或许不行,我受不了这些粉末沙尘。”

之后,沈无淹回来说人已经安置好了,现下需要处理的是那些被咬伤的人。

根据以往经验来看,不出七日这些人都会变成伥人。

柳易文一听说被咬后便会变成伥人,立刻主张全杀了,以绝后患。

沈无淹等人没有出声,沉默就是默认了。

李及双很明白现在的形势,现在手上没有鲸死草,就算有,也救不了所有人,等到他们变成伥人,冲出县衙,又会造成新的伤亡。

但是她出乎意料地做了一个所有人都不理解的决定:“先不要杀。”

柳易文怔了怔,继续劝阻:“公主,若有一个变成伥人,其他一同关着就算没事也得有事了。”

“而且,城外已经有伥人了。”留着两道胡子的县丞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柳易文低首侧头轻斥道:“住嘴,没你说话的份。”

她哪能不清楚,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上天有好生之德,万千人中,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被咬了却没有变成伥人的吗?先用铁链将人隔起来,这样就算有一人发作,也不会伤及他人。”

沈无淹黯了黯眼,好像她没有在说他,也没有不在说他。

柳易文还想再说,她一句话便将他堵得死死的,“未变作伥人的人,便还是人,还是你的子民。”

既是父母官,便要遮蔽一方百姓,柳易文熟读圣贤书,比她更明白。

当下阵脚便转到了李及双这边,也不管县丞在身后长吁短叹的。

伤者要严加看管,外头的人也得安抚,她命柳易文做好善后工作,先向未外头的民众做好交代。

这些人中有他们的亲人或朋友,稍有差池,就会引起动乱。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很棘手。

柳易文用余光扫了一眼疲惫的手下,领命退下了。

这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完成的事,她忽地闲了下来,这时,沈无淹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于是她跟着他穿越了小半个城,来到了一间门面有些破旧的医馆前。

“你受伤了?”她抬着头,望着掉漆的“王医馆”三字招牌问。

“没有。”他推门进去,“我早先来过,医馆里一个人都没有,许是头先城门暂开的时候跑了。”

她跟着进去,一股浓烈干燥的药香迎面扑来。

很奇怪,捣成汁的药味总能勾起噩梦般的回忆,但干燥的叶片却只是简简单单的浓烈。

沈无淹转进长条的药柜后,面对着铺满整墙的药斗,缓缓地寻找着什么。

门只开了一扇,光线掉进来长长的一格,外头的街无比静谧,好像从来没有人惶恐地尖叫着从门前跑过。

她坐在墙边摆着的长椅上望着对面的人,他正一层一层地打量过去,沉稳得像是一个行医多年的郎中,却也迷茫得像一个不知道药材位置的学徒。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伸出手拉开了一个药斗,取出几片还未干透的花瓣,带着骨朵连着茎。

他就放在惠夷槽里,两手握着圆轱辘的柄来回推了几遍,望着有汁液溢出了,便对她说:“来。”

她起身,跨过二人之间的光,站到了药柜前。

他从药柜后转出来,两手轻轻将她的头摆正,食指往药槽里一点,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朝伤口处涂去。

“什么?”她下意识就躲,还是被他点到了,一阵凉意裹着清香漫上来,“我涂过药了。”

“这个更香。”他答,朝她踏了一步,又点了一遍,“别动,掉到领子上洗不掉。”

她放弃抵抗,却觉得有些好笑:“更香就可以了吗?”

“嗯。”他答,用手指反复地抹了抹,许是怕刮开伤口,似触非触,弄得她有些心痒。

“你怕我么?”他认真地问,侧着脑袋,露出好看的侧脸和修长的脖颈,毫无防备地。

一双眼睛只瞧着下巴,心无旁骛地察看是否有多余的药汁掉下来。

他靠得很近,近到眼里的两抹墨绿都浮出了水面,泛着让人迷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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