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不知在雨中跪了多久,久到李垂容都想给她找个披风披上,屋舍的木门终于被打开。
她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忙不迭抬头去看,出来的是书阁里一位小厮的身影。
那小厮冲她弓了弓身,面上有些难办道:“小姐……您快别跪着了,这金枝玉叶的身子别再跪坏了。”
“堂主那边还是没能松口,这是铁了心了,如今婚期将至……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养好身子为主。”
宋梅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嘴唇被冻得微微发抖,发出细微的颤音,喉咙发紧,好似有数不尽的不甘倾诉。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兄长变了,昔日将她捧于手心的人,为何又弃她如敝屣。
“不……让我见兄长,我要见他!”
“宋璟!宋璟一定在里面,让我见他!”
她不死心地一遍遍喊着,始终不肯相信屋里的男人竟然那么绝情,不肯再看她一眼。
不多时,屋里传来些细碎动静,似是为了应征她心中所想一般,从檐下款款走来一道青衣身影。
她抬眸看去,宋璟长身玉立在那,冷着瞳色,不辨喜怒。
“宋梅,你还要闹到几时?”
宋梅整个人似是脱了力般跌坐下去,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哥哥……”她喃喃出声,细若蚊吟。
宋璟置若罔闻,抬脚便往雨幕中走去,一旁的小厮见状忙持着伞上前去跟,宋梅爬过去拽住他的袖袍,却被他眉心冷蹙一把甩开。
“哥哥……?”她不可置信地又唤了一遍。
她的心无止境地往下沉去,似是在这一刻才终于开始害怕,仿佛二人之间的情谊,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碎。
这一次,宋璟再次连名带姓,不带一丝温度地唤她:“宋梅。”
“从前我爱你、护你,把你宠的无法无天,因而你到如今还有恃无恐。”
他缓缓低下身去,如墨描雪砌般的眉眼似是结满寒霜,语气带了些许讥诮:
“从前是我不能,羽翼未丰只得忍耐,但如今你别忘了,宋家掌权人是我宋璟,哪怕我跟你没有一丝血缘。”
“你……疯子!”宋梅怒目圆睁地看向他。
“我宋家待你不薄,你为何……”
“疯子?”他倏然笑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是啊,他确实是疯子。
不仅是头养不熟的狼,还觊觎亲妹。
他对宋梅,说不清道不明,只能生长在阴暗角落的情愫,逐渐蔓延地底生根发芽。
他舍不得碰,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碎了,每天只能靠自我纾解来发散那些快要将他溺死的情感。
即便藏的如此之深,即便他再怎么尽好一个兄长的职责,她宋梅还是看不上眼,狠狠摔之,再从脚底碾碎。
他平复好了情绪,眸中无悲无喜,整身后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看好小姐,婚期未至之前,她不得出院半步。”
青色衣袍自她眼前拂去,宋梅登时便耐不住性子,几近声嘶力竭道:“宋璟!你凭什么囚我!你不能禁我足!”
那人熟视无睹,径直出了院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既然不爱,那么恨……也不错。
恨比爱长久,他又何尝不恨她?
计划,就要完成了。
这段烦闷,而又苦痛的旅程,就要结束了。
地狱见,我亲爱的妹妹。
……
李垂容真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宋梅的视角下应该发现不了宋璟外表下的这些波涛汹涌,但她这个上帝视角可是看得真真的。
这也太吓人了……
但还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画面一扭,她又被时空漩涡拖到了一个场景。
这次的场景李垂容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是宋梅的闺房。
房梁红绸环绕,侍女们忙进忙出。
镜中的女子,染上胭脂,画上红妆,也难掩憔悴与苍白,面若死水一般,枯木就矣。
府上安排的喜婆为她在身后梳发,似是瞧出宋梅脸色不太好看,她尬着一张脸,极力想说些什么喜庆话来让新娘子高兴。
“呦,瞧瞧咱们宋家这位美人,这十里八乡都不一定能出这么个模样的新娘子,这新郎官可真是——”
“好福气”三个字还没出口,便被宋梅乍然抄起桌上的簪子砸地打断,“别说了!不许说了……”
她那张清丽的芙蓉面瘦了一大圈,眼窝凸起,还覆有一层怎么都遮不掉的黑眼圈,浓妆张扬,那副模样虽然好看,却又有些瘆人。
喜婆被唬住了,颤巍巍地继续为她梳发,实在是不敢多言惹怒这尊瘟神。
但她心中也不免开始叹气,这哪是两世结亲哪,这分明是对怨偶,结了亲怨上再怨。
顶上红盖头后,侍女们忙动身搀扶着她过门槛。出了院,不少细碎人声略过人耳。
“哎?怎么不见素溪姑娘啊,她不是小姐院里的大丫鬟吗。”
“嘘……你这蹄子怎么还敢提她?谁人不知这素溪其实是堂主的人,依小姐现今与堂主的关系……你懂得。”
另一个丫鬟却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