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话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虽然陆婉吟感觉不到,姚漪却深受其害,毕竟她和陆婉吟这种自小就没了母亲的人不一样,有母亲在时,她也是被百般疼爱过的,而没了母亲,待遇差别之大一天一地,自然而然让她生出了几分命若飘萍的感慨。 “母亲生弟弟时难产去了,连弟弟也没有保住。爹爹伤心坏了,连我也不大肯见了……” 既是伤心坏了,为何不过两年就续娶,陆婉吟摇头暗想,就算是伤心妻儿早逝,然而长女何辜,又不是姚漪害死了她母亲和弟弟,为什么连姚漪也不待见了? 陆婉吟瞧了瞧泪眼朦胧的姚漪,试探地问道:“你后母和妹妹对你不好吗? 姚漪摇头。 “爹爹若在时还好些,若爹爹外出,每每请安,无论晴雨定要跪足一个时辰才肯放我去。夏日消暑、冬日避寒,从来也不曾管过我……前日里我二妹妹瞧上了我的镯子,一定要要,可那我是我母亲的陪嫁,我如何肯给,她便将我推下了湖……” 说着说着姚漪便忍不住轻声啜泣,看得陆婉吟多有不忍,想来天已快入冬,湖面虽未结冰,也一定是刺骨之寒。姚漪毕竟是姚家嫡出的小姐,既然衣食住行之上无法克扣,便只能想这些法子磋磨她。 可惜了,若是我,就算是要推我下去,我也一定拉着那姚二小姐一起,纵是死了也要让她给我陪葬,陆婉吟暗想,然而她看了看身边的姚漪,又以今日她所见姚漪的哭泣程度,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姚漪天生一枝女萝,遇事除了哭便是依靠他人,硬生生把自己活得比城中好些人家不受重视的庶出女儿还艰难些。 可这些事情既然能发生,总也少不了姚大人在其中的态度,陆婉吟又问道:“那姚大人也不管么?” “爹爹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爹爹……”,姚漪擦了擦泪,“更何况他偏心惯了,我一个人如何能扭过他们一家人。我把镯子给了二妹妹了事,爹爹就把我送到书院来了。 “啊?” 陆婉吟实在是大为不解,就算是偏心这也太过了吧。 “其实爹爹原本是想送两个妹妹的,只是这事一出就把我送来了,”姚漪无奈,“其实落水那天之后,我就觉得肚子疼,可我说与爹爹时,二娘说我定是装病不愿读书,我想着横竖也没有伤风,不若忍忍,谁成想今日给你添了这样大的麻烦……” 这下连陆婉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又把被子往姚漪身边让了让,然而她思来想去却始终想不通。“姚姐姐,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生得这么好看,你家人为什么不喜欢你?” 这话一说连姚漪也懵了,被人喜欢的理由有千千万万,在她心里,好看是最不值得言说的一条,然而陆婉吟又问的实在认真,她也只能艰难答道:“爹爹常说,我若是个儿子就好了……” 她这话一出,陆婉吟便明白了。 陆老爹曾经也在府衙内谋过一项誊写抄录的闲差以打发时间,后来因为受不了按时点卯的拘束便主动请辞了,混了许久最终也只是挂了个虚职。然而纵观陆老爹的工作生涯,活干了多少未可知,酒却一顿没少喝,话也是一句没少聊,其中姚大人便是他结交的酒友之一。 其实论及自身,她老爹就算是拍马直追也赶不上姚大人半分,可论及儿女,他就要比姚大人的腰杆子硬多了,原因无它,姚大人膝下无儿。 任他读书时再怎么才华盖世,为官时再怎么清正廉洁,都架不住别人在背后笑话他绝后。就算是嫡出的三个女儿名满扬州,庶出的女儿也各个如花似玉,姚大人也没法忽略背后戳他脊梁骨的碎语闲言。连他自己都时常叹息,满门荣耀无人可继,百年之后就是连个哭灵送终之人都没有,当属他此生第一悲凉。 其实姚大人也不是没动过过继的心思,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家风水不好,族中有出息的孩子送过来没一个养得活,没出息的孩子他又瞧不上,日久天长的便死了这份心。有时候瞧着家中七朵金花心中也觉得宽慰,然而每每醉酒,又难掩悲苦潸然泪下。 而想到此时,陆老爹便看着自家的长子陆瑜次子陆琰感到十分欣慰,特别是陆琰读书有望,更让他觉得扬眉吐气,虽然他并不像姚大人有偌大家业需要人继承,但总归是要比姚大人的处境好些,以至于他在家时也常常同陆家人念叨此事,连陆婉吟都被迫知道其中故事。 姚漪确实很美貌,可惜不是儿。就算她将来凭借美貌攀上一门好亲事,也没有什么兄长弟弟需要她借此铺路。更何况姚家的女儿,每一个都生得非常好看。 美貌此物也是以稀为贵,但在姚家,美貌和白菜萝卜一样常见,姚漪就算最好看,于姚老爷而言也不过是萝卜白菜里最为顺眼的一颗,实在不足挂心。 想到此处,连陆婉吟都禁不住替她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