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吟却不以为意,“天下间你不能预料的事情多了,哪有事事都明白无误之后才落子的道理,等你明白了,只怕也早失了先机。” 陆琰最近一年叹的气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都多,看得陆婉吟也跟着犯愁,她早不是从前无忧无虑直来直往的闺阁幼女,就算是一朝离家有再多不舍,也不能表露出半分再让陆琰替她担心,“二哥哥,你放心。到了京中,我一定小心仔细,绝不会行差踏错半步的……” 陆琰心知担心也是无用,只得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想到明日这长发就要被盘起来做妇人装,又觉得黯然,“你我是放心的,只是……你知不知道我你刚刚进来前我在想什么?” 陆婉吟回想起她进来时陆琰靠窗站着的背影,点点头:“我知道,你在想祖父……” 她长到今日,几乎是陆琰一手带大,不光她从未有过一事瞒过陆琰,陆琰也从未有一事瞒过她,两个人的默契比人家的双生子还要强上几分,以至于她瞧见冲着京城万家灯火发呆的陆琰时,就想明白了陆琰的心事。 祖父当年为什么要辞官回乡?他真的舍得多年来寒窗苦读的辛苦和苦心经营的谋筹吗?当真是因为子孙不器想要保全家族吗?他那样有野心的一个人,为什么甘心守着书院喝茶养老? 还有,他当年一步步从这样的繁华之境回到他最初开始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境? 这些其实都不得而知,然而陆婉吟回忆起祖父接旨时激动的泪水,又瞧了瞧陆琰,似乎明白了几分。 她的婚事早早定下,而长她两岁的陆琰却还未定亲,从前祖父说是为了让陆琰安心读书,然而陆琰已经中榜,来往提亲的人众多,为何祖父却没有一个中意的? 姚漪没有兄弟,可她有,那么她的婚事是不是要为陆琰的婚事铺路?江南双姝不过是民间好事者对她和姚漪的调侃,家世出众的女儿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她成为了买一送一的赠送品?如果陆琰推断的没错,圣上是从百花榜上知晓她的姓名的,然而这女子科考不过是民间娱乐,就算是圣上再关心民生,这样微不足道的事,真的会被当成正事呈报吗? 就算先落子可占先机,可如果她本身就是一枚棋子呢? 如果不是祖父手里的,那又是谁的? 陆婉吟能想到的,陆琰势必也都想到了,而且恐怕陆琰和她一样,都生出了几分身不由己的感觉。 不。 陆婉吟细想,还是不一样的,她握住二哥的手勉强安慰道:“就算命是天定,可事在人为。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要我好好过日子,总会过得好的。” 陆琰凡事总想的比陆婉吟悲观些,也承认自己有些时候远没有陆婉吟豁达,然而自己到底为人兄长,总不能这个时候了还要陆婉吟来安慰自己,便勉强点了点头。 “二哥,我明日自己进京去,你别送我了罢……” 陆琰一惊,“那怎么成?横竖我也要看你出嫁的“ “又不需要吃酒办席,你何苦去应酬那些人”,陆婉吟摇头,”还不如去做祖父交待你的事。” 陆琰离家之前,陆老爷子亲自写了好些拜帖交于陆琰,要他一一前去拜会,陆琰一直瞒着不肯让她知晓,没想到陆婉吟已经猜了出来,心下又是一直酸涩:“你等等二哥,若是真有门路,我一定想法子到京中来。” “不”,陆婉吟再次摇头,“你不要这样想……” “二哥哥,你我兄妹自小一起长大,你不过大我两岁,却事事都要让着我照看我,每每闯祸都是你挡在我前头,这些年你实在委屈”。 陆琰想张口同她说自己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委屈之处,然而这会儿眼眶已经泛酸,生怕自己一开口再绷不住。 “天底下再要好的兄弟姐妹,也没有一辈子在一起的道理,你我早就心知肚明,何必为此伤感。所以二哥哥,切莫为了我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 陆婉吟目光坚定,直直地看着陆琰的眼睛,陆琰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生而为女,我这一辈子注定是笼中雀,然而就是做笼中雀,我也一定会好好努力,绝不让自己白活一场,何况二哥哥……” 很小很小的时候,陆婉吟和陆琰坐在自家的庭院中,一起看高高的院墙,陆婉吟问他,二哥哥,我们时候才能出去玩? 陆琰自己也不知道几时能出去,但他毕竟是哥哥,认真想了想,觉得大约自己长大了就可以出去了。 再也不必被书本高墙约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他越长大越明白,总有一些责任需要他去承担,人活一世根本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必须要挑着肩上的担子一步一步往前走,陆婉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