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里的梅花开了大半时,京城终于落下了第一层雪。雁儿终于心满意足地吃到了闫妈妈新做的梅子糕,拉着小叶去和她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 陆婉吟关在屋子里羡慕的不得了。 陈伯裹着厚厚的棉袄进来和她商量还要再买多少炭火,就看她手底下的算盘珠子乱飞,眼神早已经飘到窗外去了。 他看陆婉吟也觉得好笑:“夫人若是想去跟着一起玩也成,横竖这些事儿也不急于一时。” 陆婉吟一听不急就有些雀跃,可一想到这堆让她一个头两个大的破事又有些心烦:“算了吧,早算早完。” 她示意陈伯坐,拿起笔写了两下又觉得不甘心,只好又放下同陈伯抱怨:“谁家过年提前一个半月开始准备,京城里的规矩怎么这么大啊?” “哪里是京城规矩大,夫人在家时也是这样的。”陆婉吟处事再怎么稳重可到底年岁不大,说出来的话偶尔也孩子气,陈伯想到此处也宽容了些许:“只是夫人从前不当家不知道,这怕还是夫人第一次自己操持新年吧。” 陆婉吟点点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陈伯:“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雪。” 江南不大落雪,偶尔下一次没等沾地就化了。这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的景象还是陆婉吟生平第一次见。 雁儿和她一样没见过市面,要不是闫妈妈阻拦恨不得扑到雪地里打滚,想到她在外头疯玩,陆婉吟却要在屋里头干活她就觉得心里头不平衡。 陈伯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赶忙出言安慰:“这才是第一场雪,看今年的样子,后头怕是还有好几场呢,夫人不必着急。” 陆婉吟很好奇他是如何得知的:“陈伯还会看天象?” “谈不上会看”,陈伯有些不好意思:“行军打仗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经验罢了,夫人信我一句,今年的雪不会小,后头的更大。” “后头再大也不能由着他俩这么玩了,再冻出个好歹来。”陆婉吟笑着起身拉开门,由着那股清冽的风吹散了屋内炭火带了的憋闷,她冲着外头那两个还在胡闹的孩子大喊:“差不多得了,玩了一天了你俩也不怕冻着?” 小叶清脆的声音从空中传过来:“一点也不冷,夫人你出来跟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陆婉吟闻言叹了口气,她倒是想,可实在是没空。 雁儿到底怕她,不敢叫她一起,可她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又不想回去,只好拖长了调子冲陆婉吟撒娇:“姑娘就让我们再玩一会儿吧,天黑了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陆婉吟最吃不住她这套,一下子就没了办法,“你俩若是有精力没处使,去园子里给我折两只梅花来。” “好啊”,小叶大声应答,用力将手里头雪往上一洒,再看着它们飘飘荡荡落下来,拉着雁儿就往园子跑。 陈伯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见陆婉吟一脸不满地关上了门忍不住笑:“让他们跑一跑也不至于着凉,夫人就等着梅花插瓶吧。” “唉”,陆婉吟叹了口气,强压下早已经长了草的心思重新坐了下来,“算账。” 等她和陈伯对出个大概数目时,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陆婉吟送走陈伯又等了许久,还是没见这俩倒霉孩子回来,便准备去园子里头看看。 她刚一开门就看见沈峥站在外头,手里头还抱着两枝红梅,像是正预备敲门,陆婉吟赶忙让了进来,正准备找个瓶子往里头插,又觉得哪里不对,“雁儿和小叶呢?我不是打发他俩去么?怎么让你去摘了?” 沈峥想起来也觉得好笑:“他俩也摘了,只是都送去厨房了。” 陆婉吟拿这俩实在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自己去插瓶。她一转头,正巧看见沈峥伸手解披风,顺手就接了过来,正要去挂又想起何太医的嘱咐:“何太医说叫你少用右手,你做什么要去园子里摘花?” 沈峥闻言哭笑不得:“请问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做的?纸糊的吗?” 距离他右手骨折已经过去了快四个月,怎么算都够一百天了,他自己早不当回事了,想不到陆婉吟还这样小心翼翼。 陆婉吟最恨的就是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听沈峥这么问就知道他不拿自己当回事儿。 沈峥这两天似乎心情很好,看上去也越来越像个活人,伴随着这种愉悦而来的代价就是沈峥说话也越来越气人。 “怎么会呢?”陆婉吟满脸堆笑:“在我心里您可比纸脆生多了。” 沈峥听了这话更是开心,他这些日子却是是高兴得很,很轻易地就原谅了陆婉吟的胡说八道。 自从他那日弄清了陆婉吟对姚漪的真实想法后,压在他心头的巨石终于卸了下来,举手投足都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