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其让你今日再来强迫我羞辱我,不如你我同归于尽!”她说着就随手捡起地下的碎瓷冲着老侯爷的咽喉狠狠划过去,外边的沈峥看着她的动作心脏剧烈地跳动,一声惊呼冲口而出。 “谁?” 片刻之间老侯爷已经反应过来制住了沈峥的母亲,饶是沈峥很快安静,老侯爷却已经发现屋外有人,沈峥不敢再听,连忙紧赶慢赶躲在了拐角处隐蔽身形,耳边仍是传来一阵阵母亲的冷笑和嘲讽: “你怕什么?你也有怕的时候是不是?是怕你儿子发现你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还是怕天下人知道他们崇敬的大英雄其实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沈桢啊沈桢,天理昭昭,你不得好死!我等着,等着你遭报应……” 沈峥蹲在拐角处,觉得自己随着那一声声凄厉的喊叫也跟着受了一场凌迟。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想起身离开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眼泪已经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他背后伸出一只温暖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的眼泪,沈峥跟着那手的主人回到自己屋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沙哑的声音:“荷姨……” 那慈祥的女人虽未剃发,却跟着沈峥的母亲已经做了出家人的装扮,身上的味道已经足以让沈峥静下心来听她讲话。 她自沈峥母亲来了侯府就陪着她,如今已有十余年。她是这场闹剧自始至终的旁观者,却没法和沈峥详细说清这件事的始末,看着面庞酷似母亲的沈峥,千言万语最后也只能化成一句叹息:“小少爷,你别怪你母亲……” 沈峥仍是双眼含泪激愤难忍:“可她不想要我。” “不是的”,荷姨很耐心地和他解释:“她不是的,或许她曾经想过不要你,可她到底是吃了很多苦才把你生下来的,她只是不明白她自己……” 沈峥也不明白荷姨在说什么,又不忍心辜负荷姨这善意的欺骗:“人怎么会不明白自己?” 荷姨闻言叹了口气,伸手揽住沈峥将他扶上床榻,看样子似乎是想哄沈峥睡觉不欲再谈,奈何敌不过沈峥倔强的眼神,只好垂下眼眸:“我也说不清,可我总觉得,人这辈子,不明白自己的时候多,明白自己的时候少。” 沈峥母亲怀沈峥时,年纪还很小。她的兄长战死离州,临终前将唯一的妹妹托付于老侯爷代为照顾。说不好是知恩图报还是见色起意,老侯爷替她推掉了她原本定下的亲事,将人迎进了门。 开始时她哭着不愿圆房,老侯爷也并未强迫。他在离州的时候多,在京城的时候少,两人对彼此都是眼不见心不烦,直到那一次他照例回京述职,喝多了酒强迫了沈峥的母亲,也就是那一次有了沈峥。 开始时,沈峥的母亲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她发现自己怀孕时老侯爷已经离开家,她想着干脆抓一副落胎药来从根源解决,可她自己出不了门,家中又没有一个亲信可用,就连她一贯信重的荷姨都不敢瞒着老侯爷帮她这个忙。 她苦苦哀求无果,只好想其他的法子,折腾了几回之后终于惊动了老侯爷,一封写明了实情的信被送去了边关,老侯爷回了侯府,阻止了她继续伤害自己。 老侯爷找人日日夜夜看着她,自己也不敢离开半步,奈何他还有公职在身,不能长留京城,就在他焦心无比的时候,沈峥母亲一心求死,开始绝食相抗。 老侯爷实在无法,只好答应她,待她生下孩子就放她离开。 那是自沈峥母亲进了永宁侯府以来,荷姨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见光芒,只是那光芒太微弱,而老侯爷又像一片太过于深沉的阴霾遮蔽她的视线,即使老侯爷保证了云开雾散,她也不敢相信:“当真?” 老侯爷心如刀割,可这是许多天里她说的第一句话,只好咬牙点了点头。 他走的第一天,沈峥的母亲就问荷姨要了一卷白绫,荷姨哪里敢给她,只能勉强哄劝。沈峥母亲见她如临大敌,笑得苦涩:“你放心,我纵是死也要死在一个清白的地方,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她那时候已经不是当垆卖酒的贫家女,进了侯府之后看过了“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心里边已经生出了豁出一切的勇气。可永宁侯府不是个清白处,她无力挣脱也无法抵抗,一边想着“要留清白在人间”,一边却“总被雨打风吹去”。 更要命的是,沈峥在她肚子里就不是一个安稳的孩子,他一天天地长大,一天天地提醒她耻辱的存在。她吃不下也睡不好,似乎沈峥每长大一分,她的生命力就被蚕食一分。 荷姨看得着急万分,她劝着沈峥的母亲吃东西,又眼睁睁地看着人原封不动地吐出来。一连几天之后沈峥的母亲就不愿再试,她看着红着眼眶的荷姨勉强嘱托:“和他爹一样,都是我的冤孽。我只当我把命偿给他,待他生出来就是我了断的时候。好妹妹,白让你替我悬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