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虎当日接到沈峥的信时,对这事儿并未很上心。 他对渝州府失踪了几十个女孩子一事有所耳闻,也深谙沈峥脾气,知道沈峥让他所查之事重大,可雍州府地广,按图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难度之大无法估量,是以陈虎虽派人暗中查探,却并不抱希望。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了前些日子的雪崩。 自入冬来,雍州府的雪一场接着一场,接踵而至的灾害更使民不聊生,陈虎受杨府尊调派,带了军中士兵于四方赈灾。 就是这个时候,他暗中派去的探子回了信,说是在灾民中看见了那假师爷。 原本他混在灾民中是看不出端倪的,可自雍州府受灾以来,有不少百姓都形容狼狈衣不蔽体,这假师爷就混在从四方涌入雍州都城的灾民中。 可恰恰也是因为如此,他才被迫暴露了行踪。 四方难民涌入都城,为的就是一口救济的粮,这假师爷也不得在这个队伍里,他相貌独特,有个相较与常人过长的鼻子,让人过目难忘。 平常时候大家各有各的事忙,少有人会关注他样貌如何,可遭难时就不一样了,大家都聚在一处,他长得与别人不同,实在显眼。 陈虎得了消息就想去拿他,可他又不敢打草惊蛇,想着横竖此人还得困在雍州无处可去,不如先让人盯紧了他,万一能顺藤摸瓜寻出那些女孩子的所在,他也好和沈峥有个交待。 然而就在这时,他随着杨府尊进山救援,好巧不巧,望儿峰塌了。 陈虎当时便知万事休矣,那师爷原本就神出鬼没,待他得救后再让人去抓,必定没了指望。 他正觉得无颜去见沈峥,却听见有人叫他和杨府尊去看,原来是有人在困住他们的地方发现了之前有人生活过的印记。 杨府尊当时推测,必然是因为前些日子的雪崩,有些山民无处可去,躲在了此处。他只当是那些人已经在灾民中了,便没再多想,陈虎却留了心。 他是行军打仗之人,对此事颇有经验。倘若那些人真按杨府尊所想,已经混在了此处安置的灾民中,那他们生活过的痕迹自然无需掩埋。可依陈虎所见,那痕迹分明是被有心人掩盖过的,必然是走得急,这才没收拾干净被人发现。 他趁杨府尊忙碌,自己去那边探查,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个不大可能却发生的了事情。 他在靠近落石之处,挖出了一具女尸。 冬日天冷,那女子的形貌尚可辨认,按其身量和样貌来看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 她身上没有伤口,能拿走的东西都已经被人拿走,连件衣服都没剩下,陈虎也无法判断死因是什么。 冬日以来,雍州府冻死饿死的人无数,陈虎无法猜测,只能暗自感慨这女孩子的命运不幸。 他原本想发发善心,派人寻件衣服来给这女孩子,也好让人体面些再行入土,可他正要叫人,却发现那女孩子身下泥土的触感不对。 他抬起手闻了闻,似乎有火药的味道。他顺着那个痕迹又扒了几块落石,又抬头去看上方的石壁,倒像是人为。 陈虎原本以为能成功躲过此劫是他福大命大,然而这个发现才让他觉出自己念头的天真。 所谓山崩地裂不过顷刻之间,此处这么多老幼妇孺,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分明是有人等在高处,算好了时间掐好了分寸,有心将这些人困在此处的。 只是这事儿无凭无据,他不敢妄言,更不敢说出来徒增慌乱,可他越想觉得这事儿邪门,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时山塌突然,陈虎忙着保护杨府尊和附近的百姓,根本没留心听是否有火药炸石的声音,单凭这些,他也不敢说与杨府尊听,只好生生忍到今日,说与沈峥和吕含。 吕含也觉得匪夷所思,他试着想了一下,发现这事儿恰好能和沈峥对玉屏峰的猜测对上,也是一惊,只是他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只好反问陈虎:“你会不会是弄错了?万一是人家生的火化了灰被你当成了火药呢?” 陈虎闻言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你么?我若是连火药和柴灰都分不清,岂不是白吃这么多年的饭了?”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反驳吕含,只是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面色上有些犹豫,看了沈峥一眼又叹了口气。 沈峥还沉浸在炸山是人为一事中,正暗自盘算此事的可能性,被陈虎这一眼看懵了。想着陈虎叫他们来此处为得就是能畅所欲言,可都说到此时了却又吞吞吐吐起来,沈峥不解:“你若还有什么发现,只管说。” “唉,这可是侯爷你让我说的”,陈虎叹了口气,尽量委婉地同他们讲述自己的发现:“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只女子用而男子不用,我在雪堆里发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