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疫病过后,沈峥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他不再拘束自己,甚至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陆婉吟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她怎么看沈峥都觉得怪异,特别是沈峥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和她分享自朝中听来的八卦时,陆婉吟总是重回自己在书院念书的日子。 她总觉得沈峥是在给她设套,等着她放下防备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真心话之后就会突然暴起,骂她是胡说八道一塌糊涂。 可沈峥没有,他非但很热心的和陆婉吟分享,在陆婉吟说出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之后还会配合的笑笑,似乎是真的觉得她说的话很有意思。 陆婉吟看不大明白,只觉得男人心海底针。 这些日子诸事已定,沈峥带回来的消息也逐渐变得索然无味。只有两件是陆婉吟很关心的,其一是陆琰的进京日期。 原本陆琰过了年就该进京,只是这场疫病来的突然,一直耽搁到了不久前,陆琰才开始启程。 陆琰的新婚妻子吴小姐自然也要同行,吴家心疼幼女,正在京中四处寻合适的房子预备他们居住。 吴大人遇见沈峥时提起过一回,说是待一切尘埃落定时要请他们过家吃酒,沈峥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赶忙回来问陆婉吟是否有什么他能帮得上忙的? 依照陆婉吟对陆琰的了解,陆琰多半是不愿依靠岳家的。他自扬州家中来,祖父一定是备了不少盘缠共他使用打点,房子或租或买都不需要担心。 她看陆琰心意,估摸着租赁的可能性大些。陆琰未必会在京中久待,日后外放的可能性大些,更何况京城寸土寸金,陆琰也未必就舍得。 原本她打算的很好,猜的也很对。可前些时日因为疫病音讯不通,陆婉吟无处得知家中的消息,如今收到家信才知道,她素未谋面的二嫂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吴家接了信,自然不肯再由着陆琰随便寻个住处,吴夫人百般挑拣直到今日,还未能裁定。 原本这是天大的喜事,就是陆婉吟接了信也觉得很高兴。可陆琰有孩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在他的衬托下,陆婉吟就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可言说。 大约是陆老爹伤愈之后没事干,开始想拿陆婉吟消遣。陆婉吟头一回在家书里看见了除陆琰之外的其他人的字迹。 陆老爹在信里苦口婆心,生怕自己永宁侯岳丈的位置做不稳,要陆婉吟小心行事,凡事要以子嗣为先。 陆婉吟提笔在”凡事以子嗣为先“上重重划了一横,随手在陆老爹的信纸上写了几个字:没事干就少吃饭。 她原本就对她老爹说不上什么尊敬,这些日子又跟着沈峥耳濡目染,对陆老爹的态度急转直下,也不担心陆老爹看见她这几个字会不会吹胡子瞪眼,预备就这么给陆老爹原封不动地寄回去。 只不过她看完全信就不敢了,陆老爹在信的最后写明,此事全是由她祖父授意,让她不要有怨言。 看得出来,她老爹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没什么威信,干脆写明白冤有头债有主,让陆婉吟不要放肆。 毕竟打死陆婉吟,她也不敢让她祖父没事干就少吃饭。陆婉吟暗自猜想,陆老爹恐怕是故意将这事是祖父授意写在书信最后的,就等着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想到这里,陆婉吟就更生气了。 沈峥下了朝就见她在跟一张纸生气,他手快,没等陆婉吟开口阻拦就从她手里将信纸抽了出来,第一眼就瞧见旁边那七个字,一口茶水险些从嘴里喷出来。 陆婉吟无奈:“好笑么?” 沈峥连连点头:“你这不就是说岳父大人吃饱了撑的么?这么委婉做什么?” “他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陆婉吟皱了皱眉,接过差点被沈峥喷湿的信纸,同他抱怨陆老爹:“他闲得无聊就去钓鱼喝酒看书,实在不行就去抱孙子,再不济就抱着我姨娘亲一亲也使得,整日里做什么不好,非要闲得无聊拿我消遣,还要用我祖父来压我,可见就是吃饱了撑的。” 陆老爷子不是个会在这种事情上啰嗦的人,他会授意陆老爹写信给陆婉吟,多半是听见了姚家要送三女儿进宫的风声。姚大人对于嫡长的执念已经转化成了一种焦虑,开始潜移默化的传染身边每一个人。 陆婉吟一直觉得陆老爷子养她,更像是在养个小猫小狗。有空闲了便抱着摸两下,没空了就给些水粮,自己也能长大,反正他刚好缺个试验品。 陆老爷子对她婚事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在书院里找个上进的寒门举子,既能让她有所依傍不必在婆家看人脸色,也能为陆琰的仕途铺路让陆琰有所助力。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沈峥的情况过于特殊,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在陆家门里,砸的陆老爷子在她嫁进来快一年之后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