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峥这些日子似乎又忙碌起来,他不大回家,整日都泡在宫中。早起出门时陆婉吟往往还没起床,晚间回来时陆婉吟已经睡下了,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却鲜少能见面。 彼此各忙各的时候不觉得,闲下来时才发觉已经这么些日子没见过了。沈峥看了一下身边的丞相大人,见其仍是打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旗号为开商一事据理力争,决定今日先走一步。 原本为着灾情与谢渺之事,通商之事已经被搁置。可运粮之事虽然一波三折,到底已经到达衢州府;太子与丞相为谢渺事又僵持不下,争吵多日没有结果。这二人针锋相对惯了,就是无事也要寻些事端来吵架,故而通商之事又被重新提上日程。 事情有轻重缓急,谢渺多关几日也无甚所谓,然而通商结果的议定却迫在眉睫了。 原因无他,北夷人等不得了。 眼见自江南和益州的送来的存粮已经到达了边境百姓的手上,而不远处的北夷人还在饿着肚子,饶是北夷的族长再怎么淡定骄傲,不肯向大燕低头,此刻也忍不住开始着急了。 不光如此,后宫里,贵妃娘娘也对此事十分上心,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她对皇帝当初一时冲动说要给她修园子避暑之事催促的也愈发紧。 皇帝和太子虽都打着不同的算盘,可到底在这事上看法都是一致的,奈何丞相大人就像一座山,隔在了太子与北夷和谈的正中间,也顺带隔开了皇家父子俩的发财路。 丞相大人说一不二惯了,他把持朝政多年,鲜少能遇见正面对他的决定有异议的人。如今太子羽翼渐丰,他才觉出昔日小小孩童比他想象的难缠多了。为此他发了好大的火,可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都怪吕氏教坏了他,是以在阻止贵妃修园一事上更加卖力。 可他近日却总觉得自己力不从心起来,也不知道是谢渺的胆大包天揭开了陈年旧事的一角,以至于他从昔年旧事中感受到了一丝危机的缘故;还是自己真的年纪大了,是时候该放手了,他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谢渺之事如此,通商之事亦如此。 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就总想着能借着沈峥为自己添些砝码。可他又看不明白沈峥的心意,一时想到沈峥多年与北夷人打交道,势必知道此口不能开,那必能体会他的一片苦心。可他又想到,如果他一口咬死不能开商,万一北夷人狗急跳墙,势必会再起战事,届时沈峥怕是要更加怨恨他。 如此一纠结,他又开始怨恨起自己,自己当年就该成全了自己女儿对沈桢的一片苦心,如今就能在永宁侯府插上话了。 人在向前看时不大会觉出岁月流逝,可一旦开始回忆过去,那才是真的老了。 丞相大人看着沈峥偷溜的背影,越发觉得自己的无力。 沈峥却难得心情很好,他偷溜回家,站在窗户外头看陆婉吟,觉得心情更好。 陆婉吟这些日子过得也不大痛快,她在吴梦周的提示下半拼半凑出了陆琰的意图,又叫雁儿去星月落询问,成功同对方接上了头,而后又去寻了姚漪。 她虽然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可心里头却犹豫。陆琰自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眼里的好孩子,长这么大就离经叛道这一回,还真就把陆家的天捅破了。但凡让陆老爷子知道陆琰掺和进去了,他就是跪在祖宗牌位面前以死谢罪都不足以平息陆老爷子的怒火。 她提起笔,想给陆老爷子写封信,可一想到陆琰不肯信他,就又放下了。她心里觉得她对陆老爷子的了解还算多,陆老爷子不至于因为一己私念弃大义于不顾。陆琰心里想必也知道,那他为何要这么说呢? 是他不信?还是谢渺不信? 这次是真要闯大祸了,陆婉吟叹了口气,将她得到的消息随手烧了。她一回头,正瞧见沈峥站在窗外看着她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一惊,连忙收回手上动作,强装镇定同沈峥笑了笑:“侯爷今日回来这么早?” “烧什么呢?”沈峥见她发现自己,一边问一边绕过来,自正门进入,“吵也吵不出个结果,再待也是无用。” 陆婉吟早收拾了残局,倒了茶示意沈峥坐,装作若无其事道:“开商而已,就这么麻烦?” “麻烦的是人,不是事。”沈峥见了她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听她顺着自己的话说,已然忘了追究陆婉吟在烧什么,自去端茶杯:“大家各怀心思,自然达不成一致。” “那依侯爷看,这商是开还是不开?”陆婉吟好奇这事儿许久,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沈峥,却见沈峥面上似乎有些为难,好半天才回答道:“我说不好。” 其实历史上大燕与北夷通商皆以失败告终,除了北夷人贪心不足的缘故之外,大燕势微力弱人人可欺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尤其是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