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没读过什么书,真要说的话,也不过只是些微识得几个字,但就这么几个零星的能认识的字也都还是后来嬷嬷教她的。 以前,她只知道桑树叫做桑树,但要说具体的“桑”字““树”字长什么样,怎么写,她都是不知道的。 阿介的名字也是如此,她只是叫惯了而已,其实根本不知道那些字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后面认识的字,都是她进了宫才慢慢学会的,但她启蒙晚,又学得断断续续,零零碎碎下来,她大概就认识个五六百个字。 会写的,大概只在二三百之间。 但是其中…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沈字。 那时他们都还小,她只觉着阿介那手腕间的伤疤着实令人难受,她想象不到,小小的一个人,是怎么忍受当时扎在皮上的痛的。 阿介他个子小小的,会在她问他痛不痛时,倔强地摇头,告诉她,他不痛的,让她不要难过。 他们就是这样,相互安慰着度过了八年。 记得,有一次她偶然间经过一座府邸,很是气派,她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在看到府前挂着的牌匾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着上面的图案和阿介手腕上的疤长得一样。 为此,她还拉过阿介到前面亲自比对了起来。 她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拉着阿介就去敲门。 可是那时她十二岁,阿介十岁。 两个孩子,很快就被管家的赶了出来。 他们嘴里骂骂咧咧,让他们别脏了他们的地方。 她拼命地想解释,但其实她自己都不记得她想说什么,只一直拉着阿介,想要给他们看他手腕间的疤痕。 或许那时候,她就以为阿介是他们家走丢的孩子。 她不记得她当时到底说了什么,但她始终记得那群人当时看她和阿介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也想是在看一个笑话。 他们什么也没和他们说,就把他们关在门外。 她和阿介就这样又是孤零零地站在街上。 寒风刺骨,他们握着的手更是毫无温度。 后来,还是一个好心的夫人看不下去,将他们叫到一旁。 她很难受,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嘴里念念叨叨,不停地重复叫那夫人看阿介手腕处的伤疤,也不知道说清楚了没有, 但也是那时,她才知道,那不是一个图案,那是一个字。 一个“沈”字。 “那阿介就应该是这里的孩子才是啊。”她倔强地重复着。 “傻孩子。”那夫人只是蹲下来,看着他们摇摇头,语气温柔,“可这世上姓沈的人家多了,我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也未曾听说这家人有丢过孩子。” 意思就是,阿介还是没找到家人。 她听不太懂,但却记住了,那是一个字,沈字。 那也是她认识的第一个字。 … 记忆回笼。 洛桑已经跟在沈介身后踏入了明安殿中。 殿内的香炉燃着沉香,一袅一袅地萦绕在皇后身侧,沈皇后扶着额枕在坐榻上假寐,听到侍女在她耳边通禀,才悠悠抬眸望了一眼。 视线只擦过洛桑,就落在了沈介身上。 “阿介来了啊。”皇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让他坐在一侧,但并没有搭理洛桑。 皇后的声音将洛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她才意识到她已经来到了皇后面前。 猝不及防,她才“噌”一下跪了下去。 完了,她好像又没做对。 洛桑乖顺地低着头,给皇后请安,却没注意到一旁沈介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掠过她。 眸子里意味不明。 但他掩饰得很好,便是皇后在与沈介说话,也未曾发现半分。 皇后就这么晾着她,只在一旁与沈介说话。 可能是碍着她这么一个外人跪在一旁,皇后也没提沈介的婚事,只在一旁与他话家常。 说了什么,洛桑没怎么细细听,她只是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日。 她是趁着那群人要他们沿街乞讨时才偷偷拉着阿介去的那个沈府门口,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两个那日又没有乞来多少铜板。 那们那日夜里免不得又是一顿毒打。 待到半夜,他们两人才得空依偎在破房的角落取暖。 她也是那时侯才发现到阿介好像很不舒服。 果然,自从阿介稍微长大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