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只说一半的人,这说一半,那说一半,老是让人猜来猜去。 故作神秘,嘴长在脸上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比哑巴还会打哑谜。 … 回去的路上,洛桑碰到了折返过来的梅香。 洛桑看着梅香看了好一会。 脑子里不停地重复起刚才那锦衣卫说的话。 甚至学着那人刚才那样去看对方的眼睛。 可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娘子,你怎么过来了?”梅香看她一瘸一拐,赶紧上前搀扶她。 洛桑自然不会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就只说自己刚才崴了一下。 她刚才确实因为想躲李召文,脚踝拐了一下,刚才太紧张,以至于都没有注意,方才一生气一跺脚,才发现。 好委屈。 洛桑甚至顾不得还是在路上,就抱着梅香哭了起来。 “好疼的,姑姑。” 其实她心里还想的是,可千万别是姑姑才好啊。 … 洛桑到底是没能哭多久,毕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像梅香说的,要是让旁人误会是皇后娘娘拿她怎么了,她就又要得罪皇后了。 为此,洛桑也只能够把眼泪憋回去。 她没有什么亲人,也很少有朋友。 李芸兰总说,像她这样小家子气的,是不可能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的。 她听不懂,她不知道她怎么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小家子气,她甚至都不知道小家子气的反面该是什么样的。 她没有和人说过这些话,她怕她说不清楚,又或者说,她害怕她说了,就更没人理她了。 她似乎也不是故意的,但就是不知怎么,成了一群人中,最不被人喜欢和在乎的那个。 除了嬷嬷,整个教坊司中,也没有人喜欢她。 经历了白天那么一出,傍晚,洛桑与皇帝用膳时,便试探性地说,可惜没机会再去看看嬷嬷。 “嬷嬷去世之后,桑桑都还未曾去祭拜过。”洛桑小心翼翼地开口,她总怕皇帝会忌讳说起这些白事。 皇帝倒是还好,没有生她的气,只是似乎有点不理解。 “怎么忽然说起这件事了?可是白日里受了委屈。” 皇帝虽说心思并不敏感,但他也不瞎,这姑娘在回来之后,连眼睛都肿了。 洛桑没想到皇帝会关心她,一时倒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实话肯定也不能说,同样也不能把皇后娘娘扯出来。 洛桑试着斟酌着开口道:“不是的圣上,桑桑没有受委屈…桑桑只是想起嬷嬷去世快一年了…” 嬷嬷和她一样,没什么亲人。 也不是,嬷嬷甚至都没有嫁人,她去世之后,丧葬都是她们教坊司的姑娘在处理。 说起来,那也是上头给了恩典,她们才能将嬷嬷葬去城外的山上。 但是宫女并没有什么机会出宫,她自从给嬷嬷立了碑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去祭拜过。 以前总想着,等她到了年纪出宫,也总是有机会的,可是如今看来,是她妄想了, 皇帝静静地听她说完了这些,似有怜惜地摸摸她的脸。 “桑桑是想家了啊?” 皇帝一说“家”,洛桑眼泪一个没忍住,掉了下来。 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积压在心头。 圣上其实对她很好了,但是…但是,她似乎也没办法很爱很爱圣上。 “嗯,桑桑想嬷嬷了,桑桑想去见见嬷嬷。”她哭着点点头。 有时候情绪一旦找到一个宣泄口,也不管倒是是对大多小的事情,就能哭得不能自已。 这晚膳用到一半,她就抱着圣上哭了大半个时辰。 皇帝到底是给了她这个恩典,但也就是让她悄悄出宫。 毕竟,一般来说,连后宫高位嫔妃,一年都不能出宫探亲,更别说是去祭拜这种事。 更不用说,去祭奠的只是一个教坊司的嬷嬷。 “真的吗?”洛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本意只是想起来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看看嬷嬷才哭的,倒也是没想过可以出宫去看看嬷嬷。 她哭得眼睛都红了。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安抚着她:“桑桑都快把一年的眼泪哭完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