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苏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已是晚上,凭借着烛光,她看清了四周。是长生宫。
她稍稍转过头,看到肖贤正坐在她旁边,正拿着白瓷碗,一点点将九曲灵参丹捣碎。
他背着身,一边捣药,一边用手抹了下泪水。
她知道,他又为自己落泪了。
慕紫苏想抬手,可她稍稍一动,便传来剧烈的疼痛,不由然龇牙咧嘴的倒抽一口冷气。
肖贤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动静,急忙转过身,浑然不顾身上带来的痛楚。“饕饕,你……你醒了?”
慕紫苏见他一双泪汪汪红红的眼睛,用力抬起颤抖的手,摸了摸他惨白的脸庞,哑着嗓子道:“疼不疼?”
他轻轻笑了,泪水却止不住的从她手心里滑落,他摇摇头道:“我无事。你呢,还疼么?可有任何不适?”
然而,慕紫苏惊讶的发现,她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丝毫听不到任何声音,耳畔就像死寂一般。
她慌乱的紧紧抓住他,心急如焚,“我……我听不见了,我听不到你说话……”
肖贤醒来后,追命曾告诉过他,此次慕紫苏受伤极重,不仅一个月内不能使用元气,且血气逆冲,可能会致盲或是耳聋,亦或是不能说话,不能走路,但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大幸。伤势痊愈后,症状便会逐渐减轻。
前提是一定要好好静养,切勿思虑过重。
肖贤执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道:“过几天就能听到了。”
慕紫苏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弯了起来,便觉得安心许多。只要他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怕。
她点点头,也安慰他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答应过你的,要和你一起长命百岁。……你一定伤得比我重得多……也要安心休养。以前也是如此吧,为我担了许多痛楚。”
他垂眸笑笑,不说话,然后去拿床头案桌上的药。她看到他起身的动作很是费力,动作迟缓,四肢像不受他控制那般,筋骨里的疼痛几乎让他拿碗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身子软绵绵的,柔弱无骨一般,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生怕弄疼了她,肖贤从身后抱着她,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将九曲灵参丹的汤一点点喂她喝下去。
“我自己来吧。”
他不理她,依旧亲自喂她。
她身体极为虚弱,喝着喝着头一歪,就睡着了。
肖贤将她放下,又帮她细心的掩好被子,来回检查着窗子是否关好,唯恐她受半点风寒。一切安妥后,他胸口一直憋着的血才呕出。他用帕子使劲捂着,心口强烈的郁痛不禁让他弯下腰。良久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平复下来。
他回过头凝望着她的睡颜,不停的在心里问。
——这便是业力反噬么。还是只是一次意外?可为何他无法用天眼预测?
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慕紫苏并不知,他有多怕。他刚醒来那会儿,不吃也不喝,就守在她身旁怔怔看着她。任凭顾修缘如何劝说,他都置若罔闻。只道一句,“我哪儿也不去,她看不见我,定会怕……”
旁人看了都要落泪。
肖贤拢住她的手,心里一片慌乱。
他这辈子,就想自私这么一次。就想让她留在他身边,能天天看到她笑,便足矣。
半夜时,肖贤听到她似乎有动静,看她奋力的想要起来,他撑起身子,在她手心写道:“要起夜么。”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嗯……”
他比她先一步起来,去门后拿来紫琉璃的夜壶,慕紫苏看到极为抗拒的扭过脸,“我不要。”
说着,她刚要下地,双膝一软,险些摔在地上,被他的双臂接住了。
他在她手心写道:“身子不行便不许逞强。听话。”
她将头低的很低,非常难为情的道:“我不要。”
他缓慢的在她面前说话,让她好能看出自己的口型。
‘这有什么。你小时起夜,也是我抱你去的。你记得,我是你师父,是你夫君,也是你老伴儿。’
她垂着眼帘,任由他将自己的亵裤脱下,她知道,这世上只有他能包容她所有的难堪和软弱。
那些日子,慕紫苏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卸下了所有的坚强和骄傲,只深深的依赖在他怀里。不能练功对她来讲是最折磨的,可有他在,她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起来。
而肖贤则是有关她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他怕她闷了,就和她玩皮影戏,玩九连锁。他给她做了根手杖,她拄着手杖走起来便不用那么费力,于是他扶着她走到庭院里,同她下下棋,晒晒太阳,喂她喝紫苏汤。还催着观音奴写话本给她看。
她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她每走一步,他都小心谨慎的盯着。
“慢点,慢点,你急什么。当心摔着。”他都忘了她听不见,只看她固执的往前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