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递给她,眼睛依然笑眯眯的,弯成月牙的弧度。
“这是……?给我的?”她打开,是一个精巧的点心匣子,里面盛满了各式的点心,都是她爱吃的。
“您大老远的跑来,不会就为了给我送点心吧?我知道,爹记挂着红儿,可下次不许了。外面时局动荡,天象无常,您一个人跑来跑去的,红儿不放心。”
他依旧不说话,只是笑笑,像她小时那样,摸了摸她的头发。
赵约罗猛然惊醒,下意识的冲出殿外。
她没有看到坐在门口许久,只为送一盒点心的肖贤。
迎面而来的,是一大片温暖的阳光和轻盈柔软的风。
她半眯着眼,望向湛蓝清透的天空。可她来不及庆幸九州躲过这一劫,她更加好奇,怎么一夜之间便扭转乾坤了?
她迫不及待的要跑去长生宫一问究竟,一定是父亲又给小顾出了什么主意吧,她有些不满,现在父亲越发的偏心那个小道士,什么都不跟自己说了。
“红儿。”
她转过身,看到的是楚叙北,他眼睛红红的,似是刚哭过。
赵约罗听到他说。
“老师和那天外玄星同归于尽了。”他哽咽一瞬,泪水终于崩溃“是老师,救了九州——”
赵约罗只觉脑顶轰然一声巨响,一片木然。
她动了动唇瓣,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然后,她又听他道:“老师死后,许多修士,都来争夺他的却邪剑,师娘,师娘她——为护住却邪剑,被数十万名修士围困!”
赵约罗来不及悲恸,厉声道:“立刻集结龙吟军,保护慕掌门,不惜一切代价!!”
日光倾城,照耀在昆仑上蜿蜒雄伟如龙脊般的山脉上,和灿金色的云连成一片。
赵约罗率领龙吟军赶到时,远远的便闻到了一丝浓烈的血腥味。
炙热汹涌的气流在半空中震荡,火光和血沫飞散泼溅,将半空的云层染成了浓重的血红色,仿佛赭红色斑驳的画。
血与光影的交织中,一袭火红嫁衣的慕紫苏毫无理智的大开杀戒,她周身的火光映亮了整个苍穹。
腥风烈烈,地动山摇。
那娇艳的身影立在天地间,周围是黑压压的千军万马,冷冽的血煞瞳似夕阳里最窒息的那一抹暮色。
力量之强,所有人都无法近她的身。包括顾修缘等人。
那些贪婪的修士在转瞬间便挫骨扬灰!
片刻后,杀戮停歇。一片死寂。
雪地里堆积的尸体如山,血流成河,触目惊心!
慕紫苏面色惨淡,她颤抖着持着染满鲜血的却邪剑剑柄,目光空洞的望着天空,喃喃道:“仙路漫漫,荆棘密布,你我夫妻同心同德,同去、同归——”
同去。
同归。
电光火石间——
她凛然举剑,衣袂烈烈翻飞。
观音奴远远望见,失了魂魄一般面色如灰,凄厉的喊声划破长空。
“婆婆!!!不要!!”
赵约罗和顾修缘同时一声惊呼飞扑上去!
然而为时已晚——
剑刃划破喉咙,漫天血雾——
她好像做了一个又一个嘈杂而混乱的梦。
有时在修罗界,一会儿在离恨天,一会儿又去了长生宫。
最终,她回到了小时候的杏花村。
斜阳两岸,炊烟袅袅,杏花村里长长的麦子在暖风里摇曳,被染成了一片温暖的姜黄色。她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执着个破了的风筝嗔怪他,“师父,你又把风筝弄坏了!”
肖贤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饕饕不气,师父给你做桃酥。”
她扭过脸,气呼呼的道:“我不要吃桃酥,我要放风筝。”
他宠溺的笑着,去竹屋里取了针线和一块绢布。她就坐在他身边,看他一点点的缝缝补补。
“明天我们去哪里玩呀?”
“都依你。”
“那明日去看南山的瀑布,后天去苗寨吃鱼,大后天去集市看花灯,”她张开双臂,“我要一个最大的。”
“好。”肖贤摸了摸她的头发,“晚上师父给饕饕做红烧狮子头。”
“算了吧,你又要给厨房点着了。”
“师父不会犯糊涂了。”
“好吧好吧,我信你一次。”
她幸福的靠在他的肩头,小小的双腿在石台子上晃来晃去。
“只要和师父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破碎的风筝完好如初,慕紫苏拎着风筝跑了起来,眼看那风筝飞得越来越高,她笑着,跳着,那般的快乐,“师父你看,我放得好不好?——师父?”
她回过头,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在风中轻轻摇曳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