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故里,想来那就是天涯。
后来她有了身孕,却还要跑到地界斩杀魔兽,他知道劝不动她,便格外小心翼翼,战斗时目光全在她身上,常常因她分神而受伤。她打累了,就靠在他肩头歇着,又听得他絮絮叨叨,渴不渴,饿不饿,紧张得不行。一边说着,还要喂她吃切成小块的果子。
她低头对自己的肚子道:“爹是不是很啰嗦,九龄一定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吧。”
“你又嫌我唠叨了。”
其实,她是愿意听的。
他轻轻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又满怀深情的看着她。最近他常会如此,好像这就是他世界的全部。
他与她十指紧扣,问她,我是凡人,不比你神明之躯,总会衰老,若有朝一日太初之血失效了,或是被你们娘俩喝得一滴不剩,罗睺便会再多纳几位贤婿,你会如何?
她挑挑眉,故意气他说,后宫佳丽三千人,我当然要雨露均沾了。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后来她会梦到一双年老清瘦的手,她想都没想,就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她知道那是他的。
良久后,她困了,便身子一歪,倒在他怀里,他的十指轻柔的一下下拍抚着她,那么安心。
昏昏沉沉的,她听到他说,“点心够吃么。”
“嗯。”
“你吃饱了,我便安心了。”
慕紫苏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漆黑像织成的大网,没有尽头。她看到一条红线一闪而过,她拼命的去够那条红线,却怎么也抓不住。
忽地,黑暗里出现了一个雪白的身影——她一眼就认出他了。
她用尽毕生的力气,抱住了肖贤,眼泪像珠串一样吧嗒吧嗒往下掉,“他们都说你死了,你看……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可是,没有回应,他没有像过去那般拥住她。
她抬起头,看到他清冷的容颜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神色,目光木讷的看着前方。
她在哭泣中大喊道:“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说话啊——夫君,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伤了你……你别不理我,我求求你……”
慕紫苏忽然从梦中惊醒,眼角的泪珠簌簌而下。
一旁的观音奴和赵约罗听到了她睡梦中的哭声,也同时醒了过来,观音奴轻轻问道:“又梦到阿公了么?”
赵约罗摩挲着慕紫苏的手,拨开她脸庞凌乱的发丝,强弩起一个微笑,抿着泪水道:“没事的,没事的,父亲他功德圆满,一定……在那边很好。可他若是看到你如此,定会痛心……”
慕紫苏仿佛没有听到她们的话,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只有死了才能再见到他……
她一定要当面对他说一句对不起,哪怕他不再原谅自己。
观音奴看她如行尸般站了起来,因为不安和恐惧,她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婆婆……你要做什么?……”
慕紫苏呆滞的环顾着四周,她总是爱乱放东西,每次他都会不厌其烦的将其放回原处,如今他临走前也是同过去一样,将家里收拾得整洁有序。
她的手拂过妆奁,铜镜,他的玉枕,被褥,柜子里一件又一件的长衫,上面似乎还留有他的气息。
然后,她走了出去,走到他的竹椅前,轻轻抚摸着椅背。好像她还能看到,他坐在这里笑眯眯的喝着茶,等她风尘仆仆而归。
赵约罗心惊肉跳的看着慕紫苏怀里的断剑,颤抖着伸出手道:“母亲……把却邪剑先给我,我们回屋里,我去给你煮你爱喝的紫苏汤,好么?”
忽地,观音奴眼见她身上火光一明一灭,封印即将被破,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赵约罗手腕一翻,用剑气拼命压制着她,沉声道:“快!去找顾长老!”
或许是慕紫苏还未与太初之心融合,当日为护却邪剑以一敌万,元气耗尽,破不了龙汲君和顾修缘合力的封印。
骤然间,一道旋转的太极印从天而降,同赵约罗合力擎制慕紫苏的元气。两股力量对峙之间,犹如雷声爆裂,震耳欲聋。
狂风席卷,将顾修缘的墨发和衣袂吹得千篇一律的向后飞舞,他手持剑指自丹田提气,推开快要支撑不住的赵约罗,以一己之力与慕紫苏的力量抗衡。
顾修缘骤然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泼溅满地,观音奴嘶喊道:“饕饕婆婆,小……小顾舅公会死的!”
慕紫苏凝视着顾修缘,他脸色惨白,额间冒出汗珠,却没有半分的动摇。
赵约罗眉间紧皱,再次凝聚元气支援顾修缘,就在这时——
慕紫苏四周的火光蓦然寂灭,她像失去提线的木偶般,颓然跪倒在地。赵约罗心急如焚,收了剑气疾步跑来,在颤抖的泪水中哀声道:“饕饕,我已经没了爹爹,不能再没有娘亲。”
慕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