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罩出肩膀紧绷的肌肉线条,眼皮半阖,骨节分明的手指支着眼廓,像是见着有趣的东西,指腹散漫地点着眉心。 中场休息。 “小姑娘看着挺年轻,基本功这么扎实。”声音很轻,飘飘然里暗含意味,“民乐里这么漂亮的,还是少见。” “小姑娘我见过,周正南爱徒,宝贝的不行。” “周老年事已高,还在收徒?” “破例收的,见小姑娘天资聪颖,”语气稍顿,“周正南眼光倒是毒辣,的确是块良玉。” “不过他最近这身体不行,迟早要动手术,还拖着,也是老犟种。” “……” 说话的人年岁都已经过半百,沈孝诚喝水润嗓,偏过头看同行唯一的年轻人,笑:“倒是连累你,还得陪我们这些老家伙听这些,是不是很枯燥?” “挺有意思。” “阿烈,以你的眼光来看,那位小姑娘怎么样?”沈孝诚意有所指。 沈烈抬眼故意问:“哪位小姑娘?” “弹琵琶的,穿淡绿旗袍。” “三叔,您知道,我是外行,专业的事无法评判。”沈烈扯唇,懒散地笑了下。 几个人笑了,沈孝诚放下水杯又道:“你最近风头不小,张扬成这样,也不知道随了谁。” 沈家起家要从从百年往上数,家族企业,几代人深耕易耨的结果,一惯的低调内敛,唯有沈烈,年少起便桀骜难驯,如今接管大局,更是恣意不羁,他倒觉得不是什么坏事,心狠,手段强硬,正是如今家族发展所需要的。 “大概随您。” 沈孝诚哼笑:“又在胡说八道了。” “企业发展固然离不开收购兼并,你如今这样的气势汹涌,搅动的影响力可并不小。有野心是好,但步子也不宜迈得过大。” “您说光电科技?” “这么多钱砸进去,值得吗?” “钱已经花了,三叔,监管机构已经完成批注,再过几天就已经完成交割,您要是充当我爸的说客,已经晚了。” 沈孝诚先坐正,看他神情不是开玩笑,又耷下肩,笑着摇头:“我就知道,你小子要是定下的事,什么时候变过。我们都老了,往后,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沈烈淡笑:“谁敢说您老?” 沈孝诚摆摆手,说人得服老,又要问他成家的想法,才起了个头,中场休息时间却刚好结束,于是只能作罢,场内跟着静下来,台上的演奏家回到位置,队伍里有一条淡绿的小尾巴,旗袍从小腿开衩,小碎步,露出纤细瓷白的小腿,脚踝踝骨极细,只手可握。 坐好,她抬头,眉眼余光瞥向身边人,才像是意识到什么,将腰挺直。 清冷漂亮,又有点笨拙。 沈烈目光安静。 音乐厅的灯光明亮到令人晕眩,仿佛置身于旋涡,水流湍急轰鸣,躁动不安、气势汹涌又近乎贪婪要吞没一切,而在旋涡中心,静谧而安定。 * 演出结束,陈静安随前辈们躬身谢幕,听台下掌声如雷,她才静静地呼出口气,走向后台时,钟欣递来眼神,竖起拇指。 演出成功,前辈们商量着去哪吃庆功宴。 “下雨了。” “啊,天气预报说今天晴啊,我没带伞。”钟欣走向窗边,“唰”地一声拉开帘布,外面漆黑如墨,玻璃窗晕染出的灯光,照映着如银线的雨。 “还真是。” “那改天再吃饭吧,下雨乱糟糟的。” “行吧,换哪天再通知。” 下雨不是好事,乐器不能受潮,会有损音质,前辈们大多有车,没车的也只好搭个便车,钟欣有车,要送她一程,她举着手机说男友会过来,钟欣明了,艳羡地轻啧一声:“真好,年轻时就要多谈恋爱。” “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学姐慢走。” 前辈们陆续收拾妥当离开,陈静安卸好妆,再看手机时,她发给秦宜年演出结束的消息还没有回复,大概是在开车,下雨天,视野不好,她又嘱咐一句雨天路滑小心开车。 等好一会,秦宜年回消息,是道歉,他那边还没结束。 陈静安眨眼,握着手机回复:【没关系,我自己回去,你忙完早点休息。】 秦宜年问她生气吗? 也不是第一次了,陈静安知道他在家里位置尴尬,有位事事优秀的大哥,他要拼尽力气才能被看见,因此很谅解,她不生气,只是有些担忧自己没伞琵琶会不会受潮,她用轻松口吻说自己打车回去,聊完,她收好手机,提着琵琶包走出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