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忆在未见李同前,本以为他作为李慕的胞弟,想来定然也不然差到哪去,没曾想一见真人,却是这般小心畏缩的模样,心里就先看轻了两分。
再看到他因为看到自己而失态的神色,张星忆微微一皱眉,心中又再看轻一分:这个李郎君,看起来与锦城那些公子郎君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李慕那等出色的女子,竟然有这么一个阿弟,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李同自小就在李慕的阴影下长大,被打骂久了,自然要比别人敏感一些。
如今他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张星忆的不悦,连忙又垂下头去,“回张娘子,同此次来,是给娘子送东西的。”
“送东西?”
张星忆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为何?”
这些日子,几乎上门的人都会给自己送东西,但那都是想通过自己想与那负心郎搭上关系的。
但这个李同是李慕的胞弟不说,锦城李家的庄子,还紧挨着冯庄,两家之间,听说还有不少的往来,怎么也不至于要通过自己给那个家伙传话吧?
“李家受冯郎君恩惠良多,特别是我们姊弟,更是深受冯郎君大恩,一直无以为报,故同此次,只是略为表达感激之意罢了。”
李同小心翼翼地自认为是在说好话,却是没想到一下子就把张星忆惹得大怒:简直混帐!他是他,我是我,你要谢,自去谢他,来谢我是个什么意思!
再想起南乡县县令李球对自己的态度,张星忆不禁深深地怀疑起来,难不成全南乡的人都误会了自己与他的关系?
想到这里,张家小娘子不禁怒极反笑,“不知李郎君要送什么东西?”
同时她在心里想着,若是你拿不出好东西出来,看我怎么落你面子!
“张娘子请看。”
李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罐子。
张星忆示意身边的侍女过去拿过来。
侍女从李同手里接过小罐子,打开后递到张星忆的案几上。
张星忆只觉得一股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她往罐子里头看去,只见里头好像有稠液。
“这……这是蜜水?”
张星忆惊讶无比地看向李同。
“回小娘子,正是。”
李同恭敬地回答道。
其实也就是蜂蜜。
“竟是这等稀罕之物!”
张星忆出身大汉顶尖的权贵之家,又是皇后的妹妹,稀罕物她见得多了。
但蜜蜂所产的蜜水,她也就是尝过两三次,而且还是先帝新定蜀地,大封群臣的时候,从府库里搜到的珍藏。
这几年来,已经是再没见过了。
由此可想而知蜜水的珍贵。
听说蜜水在几十年前虽然不常见,但在大富大贵人家好歹也能偶尔寻得。
只是近几十年来,天下大乱,连吃饭都成问题,再加上大汉这些年提倡节俭,故这蜜水也就绝了迹。
没想到这李同手里竟然有这么一罐,这价值可不菲,这么一小罐,若是拿出去卖,少说也能换三五百缗。
“回小娘子,正是蜜水。听说那冰酪乃是冯郎君最先制出来赠与小娘子的,同试过了,若是在那冰酪里拌些蜜水,会好吃很多。”
张星忆一听到这李同像别人那样三句不离“冯郎君”三个字,心里本欲不耐,可是一听起李同说起这冰酪,当下就是一怔。
可不是么?当初那个人经常做冰酪送到自己府上呢。
想起以前他对自己的好,张星忆心里突然就变得酸酸甜甜起来,有些茫然若失的感觉。
“你是……如何寻得这等罕见之物?”
张星忆不欲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伤感,当下便收敛了心思,开口问道。
“回小娘子,这是我自己养的蜜蜂所产。”
“你自己养的?养蜜蜂?!”张星忆失声道,“你竟然会姜岐之术?”
姜岐者,后汉人也,隐居之士,以畜蜂、豕为事。
李同点点头,解释道,“姜岐本是上人,当年隐居授人以畜蜂之术,因为汉中离上不远,故其术也曾流传到汉中。”
“如今其术虽然失传已久,但蜀中倒是一直有他的传闻。同据其传闻,又细观蜜蜂,发现喜筑巢于树干等处,故尝试着砍了蜂巢的树干,移至屋檐之下。”
“期间十数次,唯有一次成功了,故这罐蜂蜜,乃是那窝蜜蜂所产。”
李同说着,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心疼。
这么点蜜水,可是自己整整一年的心血,和养鹅一样,光是记录就足足有厚厚的一本。
期间自己不知被蛰了多少个包,其中的苦与累,当真是不足与外人道也。
虽然这次只是刮了蜜脾上面的蜜水,没有把里头的蜜水拧出来,但已经算是影响到了这一窝蜜蜂了。
可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