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北边的冯刺史,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进展。
苦攻数日,第一个山头的魏军营寨终于被攻破了。
无当营和暗夜营的将士,趁着前头鏖战正酣,从西边的险地翻越而上。
魏军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而且又抽不出足够的人手,被汉军来了个腹中开花,顿时大乱。
寨门失守之后,寨里的魏军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精制的牛皮靴用力地踩在倒地的寨门上,发出“咔咔”的响声。
冯刺史在姜维赵广的陪同下,来到这个让他头疼了数日的坞寨。
寨里已经看不到一个活着的敌人了。
逃掉的魏军十不足一,受伤没能逃掉的魏军士卒都被杀红了眼汉军挑出来,一刀捅死。
魏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一地,就像渔夫从网里倒出来的鱼一样。
将士们正把这些尸体挪到一处,准备一起丢到山谷里。
几个烧着的木头还在冒着余烟,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怪异味儿。
“这是魏之精兵啊!”
冯刺史喃喃地说了一句。
不到最后关头,死守不降。
他抬起头,越过重重山头,层层坞寨,看向远处那一座主峰。
那里,就是兴隆关。
如果从这里一直到那里,都是这种营寨,怕是要流干将士的血。
姜维沉默。
他心里第一次有些动摇起来:莫不成这一次,当真要无功而返?
“把普贺于叫过来!”
冯刺史身为统帅,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甚至有时间也不能想。
若是统帅都没有信心,那么此战必败。
轲比能的儿子普贺于很快被带过来了,同来的还有轲比能的女婿郁筑革建。
“冯君侯,你唤我可是有事?”
普贺于对着冯刺史说话时,目光却是悄悄地瞟了两眼站在冯刺史身边的姜维和赵广。
虽然来之前,自家大人已经叮嘱过自己,千万不要小看这位冯郎君。
但普贺于这一路来,常常看到冯刺史和这两个俊美男子形影不离,心里终是有一丝鄙夷。
冯刺史背对着几人,一直看着前方的山岭,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我军已经攻下了第一座营寨,下一个寨子,就交给普贺于首领了,如何?”
普贺于看到冯刺史跟自己说话,连身子都没转过来,这等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很是不爽:
“冯郎君,我们鲜卑人,善操马而不善攻城,倒不是说怕死人,我们大鲜卑是不怕死的。”
“但就怕这攻不下来,误了冯郎君的大事啊。”
操汝阿母!
你可真是小母牛倒立,还善操马?
冯刺史终于转过身来,满脸的和善笑容:
“我素来知鲜卑勇士骁勇善战,所以这才与轲比能首领盟誓,一起南下攻打关中。”
“当然,我虽是答应了轲比能首领对长安的要求,但前提是鲜卑勇士必须出力才行。”
“说实在的,此次我军苦战数日,伤亡不小,必须要休整一番,若是普贺于首领攻不下来,到时我们再上就是。”
有情有理的一番话,直接就把普贺于的嘴给堵死了。
攻下长安是轲比能与冯刺史的约定。
普贺于若是想出工不出力,那可就别怪冯某人跟轲比能首领说道说道,这长安的金帛子女,怕是没办法给你们了。
再说了,既然你们大鲜卑的勇士不怕死,又怎么会攻不下一个小小的营寨?
只是这数日来,普贺于又不是光在树荫底下乘凉,自是把汉军的攻营看在眼里。
倒不是真说没信心攻不下来,毕竟一个山头的营寨估计也就数百人,就算大一些,估计也不会超过一千人。
真狠心拿人命填,怎么着也能填下来。
但要填多少人命,那就是个问题。
更别说胡人确实不如汉人善于攻城。
看着普贺于胀红了脸的模样,赵广不禁在心里嘿嘿一笑:
“区区胡儿,居然还想跟兄长争论,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巧言令色?”
普贺于被冯刺史这么一挤兑,终是不得不点头答应:
“好,那下一个营寨,便由我大鲜卑勇士来攻!”
冯刺史微笑:
“有劳普贺于首领了。”
普贺于不知道什么叫皮笑肉不肉,但他看着这个人的笑脸,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可恶至极,恨不得往他脸上捣几拳!
他再看了一眼姜维和赵广,心里不由地更是鄙夷更甚,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冯刺史目光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