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汉水临别之言,郭模原本只当是戏言,没想到丞相竟是记在了心里。
一念至此,郭模就更是悲伤不能自已, 喃喃道:“原来丞相竟是从未忘记……”
冯永低声道:
“是啊,丞相从未忘记……”
正是因为丞相从来没有忘记,所以他的逝去,这才多么让人扼腕叹息。
祭拜完毕,两人重新回到山下。
郭模突然站住了,他看着仍有袅袅青烟冒出的棚子,开口说道:
“君侯,吾有一事相求。”
“先生但请说就是。”
“我想在此处结庐而居,与丞相相伴,若是以后丞相庙落成,我也好能尽些绵薄之力,就算是给丞相庙看大门也好。”
冯永闻言,顿时大是意外:
“先生有功于朝廷,何以如此?”
郭模摇头苦笑:
“吾去魏地,本已是心存死志,如今侥幸归来,已是大幸。残生能在此与丞相陪伴,无憾矣!”
他再看向冯君侯,说道,“吾虽愚笨,但亦能猜到,君侯此次将我交换回来,是担了多大的风险。”
“若是回到大汉后,吾再不知收敛,恐令君侯为难矣!倒不如就此退隐,为朝廷,也为君侯省下麻烦。”
冯君侯看他语气坚决,知道他心意已决,自已劝不动他,只得叹息,怏怏而归。
一直回到府上,心里仍是觉得堵着什么,郁郁愁闷。
晚食的时候,张小四给孩子喂饭,也不知孩子是不是不饿,老是左右摇头,搞得满脸都是食物。
冯君侯看不过眼,不由地说道:
“孩子不吃就不要强喂,饿了自然就会吃的。”
语气不太好,听得众妻妾皆是一愣。
张小四疑惑地看过来:
“这是饿不饿的问题吗?现在是教他吃饭的问题吧?”
冯君侯一时语塞,强词夺理地说道:
“那也要讲方式方法,不要硬喂,孩子不委屈吗?”
张小四已经被阿漠的不配合搞得有点毛糙,如今再被冯君侯这么一说,冲口就说道:
“要不你来?!双双和阿虫都是我喂大的,那个时候你在哪?现在还有资格来指点我怎么喂孩子?”
正在扒饭的双双和阿虫茫然地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大人和张姨要说起自已。
冯君侯语塞,悻悻地不再说话。
倒是关将军,察觉到冯君侯今日有点不太对劲,关心地问了一句:
“阿郎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还是正室大妇了解自已啊。
冯君侯叹了一口气,把郭模的事情说了一遍。
关将军不大理解:
“郭先生不是说了吗?他去魏国,本就是心存了必死之心,没想到还能回来。如今他想要安享晚年,隐居山林,阿郎有什么好叹惜的?”
关将军不明白,但张小四是什么人?
她一听就回过味来了,当下一声冷笑:
“阿姊,你道他是在为郭先生叹惜呢?他是在我找茬呢!”
冯君侯没有否认,他看向张小四:
“郭先生才刚回来,是怎么知道交换之事的内幕的?难道不是有人告诉他的?”
“就是我告诉他的,怎么啦?”张小四略有些恼火地看着冯君侯,“交换前你气得骂人司马懿是老乌龟。”
“现在好啦,知道人家司马懿没想把事情闹大,就想着装好人?”
“朝廷是亏待郭模了,还是逼他自尽了?朝廷在他出发去魏国前,早就把他的家小都安排妥当。”
“现在他能回来与家人团聚,那就是邀天之幸,意外之喜,你还想朝廷怎么样?”
“本来就是一个死间,人家任务完成了,想要活得轻松些,难道就非得逼着人家改名换姓出现在世人面前,你才觉得算是给大汉出力?”
“就算他愿意,那你问问魏贼愿不愿意?司马懿愿不愿意?你是没长心思?非赶着把把柄往贼人手上递才算甘心?”
张小四越说越火,干脆“呸”地一声,扭过头去,不想看这个家伙。
饶是冯君侯巧言令色,但这些年来,张小四吃过多少他的口水?
再加上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孩子都有了,冯君侯心里想什么,只要露个苗头,她几乎是看一眼便知。
被张小四噼里啪啦一顿抢白,冯君侯吭吭哧哧半天,这才冒出一句:
“我本想拿他宣传戏本《潜伏》的……”
关将军有些好笑地看着冯君侯被堵得说不出话,闻言接口解围道:
“倒也是个好想法,不过人家不愿意出面,那也不能强求。”
“而且阿郎写的戏本,想来定是极为精彩,应该不用发愁传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