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后面汉国是挥师北上,还是背盟南下,都面临着背腹受敌的尴尬局面。
所以说,失去了洛阳,对据有河北的司马懿而言,未必全是坏事。
陆逊相信,以司马懿的眼光,肯定也会看到这一点。
正如前年的那一战。
在陆逊自己看来,自己这一番打算,全是一片忠心为国,毫无私心。
他这才会冒着触怒孙权的可能,前来叩阙。
只是这世间之所以有无数纷争,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立场不同,利益不同。
孙权现在要的,是先稳定内部,重新平衡吴国内部各方势力,为后来者铺路:
我把陆逊你从襄阳调回来,甚至不让你回武昌,原因也是在于此。
你现在居然还想让我允许你领军外出,前去攻打合肥?
可能吗?
再说了,就算我放心你让你领兵外出,你又凭什么保证就一定能打下合肥?
我打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打下来。
不说合肥,上一回让你去打六安,最后还不是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卒(即满宠)逼得连夜退走?
这还是打不下的。
万一真要让你打下了……
不说朕的面子吧,就说朕后面应该怎么办?
要不孙家这个位置,让给你陆家吼不吼啊!
孙陆二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吕壹自然是不知道的。
而且陆逊那番打算,他还没有机会跟孙权说,吕壹就更不可能知道陆逊的真实意图。
但他只要知道陛下厌恶陆逊就行了。
而且他自己也有自己的立场:
大吴府库比脸都干净,你堂堂一个上大将军,还代行丞相之职,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说白了,你不就是想着从少府这里掏钱,供自己去攻打合肥?
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
真以为是大风刮来的?
想得真美!
看着吕壹如此信誓旦旦,糜十一郎这才放心了。
吕壹还只是在私下里抱怨陆逊,但朝堂之上,已经有人打算要暗中剑指陆逊了。
上大将军叩阙一事,在朝中闹得颇有些沸沸扬扬。
但作为叩阙第一人的大都督全琮,对此却是全程冷眼观看,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雒阳远在两千余里之外,你就算是再不情愿被汉国所占,难道还能飞过去抢回来?
当年石亭一战,嘉兴侯(即朱桓)建议在险要之处提前截断曹休退路。
如能成功,就可乘胜追击,直取寿春,割据淮南,进而谋图许、洛。
事后看来,此策成功的概率极大。
不说图谋许昌洛阳,至少也可以尝试攻取寿春。
早拿下了寿春,何至于现在惹出这么多的破事?
今日面对汉国占据洛阳之事,大吴又何须如此尴尬?
要怪就怪,你这位上大将军太过谨慎,当年没有接纳嘉兴侯的意见。
寿春,寿春,一提起寿春,大都督全琮就是一肚子火。
很快,他的机会来了。
延熙六年十一月,丞相顾雍终究还是被张泉说中,熬不过这一年的冬日,病重而亡。
孙权得知,甚是悲痛,亲自素服临吊,谥曰肃侯。
处理完顾雍的后事,谁可接替丞相之位,就成了当务之急。
按众臣的理解,这个丞相之位,自然应当是上大将军接任。
代丞相之职嘛,就差了那么一个名义而已。
但不知为何,孙权却是一反常态的,迟迟不肯表露态度。
而有心入宫打探消息的全公主,这一日喜滋滋地回来,悄悄地对全琮说道:
“阿郎,陛下对陆伯言甚是不满,妾亲耳听到,陛下在宫里骂他不识抬举,何图凶丑,专挟异心!”
虽说与陆逊结怨,但听到这个话,全琮还是吃了一惊:“此话当真?陛下会如此说陆伯言?”
“妾亲耳听闻,难道还能有错?”全公主有些激动地劝道,“阿郎,澄清寿春军功一事,正当其时啊!”
寿春论功一案,本是争论不休。
陆伯言一封书信,逼得全氏子弟不得不屈于张、顾二人之下。
以前陆伯言军中声望甚高,陛下亦听其言。
如今惹怒陛下,全氏不趁这个机会翻案,更待何时?
全琮心中亦是一动。
想了一下,说道:
“且容我想想,寻个好机会……”
全公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阿郎这还有什么好想的?我与那潘夫人约好了见面,陛下多半也是会过来。”
“你是陛下的女婿,就陪同我入宫,给陛下请安,趁机提起寿春军功一事,有何难哉?”
全琮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延熙六年的十二月,对于吴国朝堂来说,注定是个寒意肆扰的月份。
趁着丞相顾雍去世,顾氏陷入了悲痛与忙碌之中,无暇他顾。
大都督全琮趁机向吴主孙权进言,提及寿春论功一案。
揭露了当年的典军陈恽,是如何欺瞒君上,诈增功劳,导致朝廷对军中将士赏罚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