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生说:“今晚你也喝了不少酒,哪有精力照顾他,要不然今晚把他留在姑婆那儿。”
顾迎清不同意:“我跟他说好了,今晚回家就能看到我,不能爽约。”
“那让司机送回来就行了。”
“我不放心。”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孩子气性。
既不像喝醉,却也不完全清醒。
程越生妥协:“那我去接。”
她依旧坚持:“不,我要亲自去接他。”
说完直接挂电话。
程越生攒起眉心,盯着黑屏的手机好一会儿,微凉的风吹过,带着躁意。
他收起手机,叹了声气。
“怎么了?”谭令问。
“谁知道,估计因为今晚乱七八糟的人较上劲儿了。”
程越生当然也料到今晚肯定不会太平,只是不知道顾迎清在休息室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先前好不容易决定放下以前的事,就怕沈纾纭的出现会再带出她对他的怨恨。
毕竟抛开他俩的感情不谈,就说以前的那事,他跟沈纾纭半斤八两。
这关始终得过。
谭令没说话,直到下了接驳车,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她提前不知道沈纾纭要来?”
程越生没吭声。
谭令又问:“你也没告诉她?”
程越生说:“我哪知道她要来?”他停了下,“我给她做过心理准备。”
“你这话说得太有艺术了。”谭令顿时笑起来:“没你透露行踪,邱慈雯找得到沈纾纭?从她下船,到今天在这儿出现,不都在你掌控之中?”
程越生轻描淡写:“我没那么料事如神。”
“你当然不是料事如神,你只是在主导事情发生。”
两人前后脚上了车,车子刚朝前挪动,司机又倏地踩了刹车。
前面一人挡住去路。
谭令歪头从前座空隙中往挡风玻璃外看,是楼问。
他瞅瞅一旁的程越生,怜香惜玉道:“夜里这么凉,连件防寒的衣物都没穿就追出来。”
楼问也借着光线,看了看车内情况,绕到谭令那边,叩了叩车窗。
谭令降下玻璃,“楼小姐有事?”
楼问怕冷地抱了抱手臂,“我有些话想和生哥说,不知道谭先生能不能行个方便?”
谭令不好自作主张,等程越生的意思。
她说完,又朝里看了看,“我姑父让我带话,就几句。”她是跟程越生说的。
谭令听到这里,主动说:“你们先聊,我去抽根烟。”
司机将车停在靠边位置,也下车。
楼问提起裙摆,坐进车里。
程越生打开自已那边的车窗,让空气漫进来。
楼问半天不吭声,程越生没什么耐心地看看表,“楼小姐有什么话要替你姑父送到?”
不知是楼问今天的事让她神经紧张,格外敏锐还是什么,她发觉程越生没有再称她姑父“邓叔”。
难道她爸爸和姑父的猜测都是真的?
州港发生的这些事,沈家、东江会和今晚财政部长突然被捕……都跟他有关?
最后的目标……
“你一直拒绝姑父的牵线,拒绝我,是不是因为,你一直暗中……”楼问试探着,话只说了一半。
程越生盯着她:“暗中什么?”
他逆着光,眼神锐利漆黑不见底,冷眼观察着她。
楼问只觉得心脏越来越紧,手撑着靠近车门的车座边缘。
从前只遗憾与他的接触不够近距离,此刻却只想逃离。
“暗中,针对我姑父,一直在调查他……为什么?”
程越生悠悠地笑起来,懒然靠着座椅,“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针对他?”
“因为,”楼问恍惚,“因为……”
程越生打断她的“因为因为”:“如果是他让你来探我口风?你告诉他,我是冲他去的,他也可以冲我来。”
今晚跟邓荣涛撕破脸面,是意料之中的事。
沈纾纭活着出现,当初见她最后一面的是谁?
是他。
告诉邓荣涛,沈纾纭手上有沈家和人勾结的证据的人。
也是他。
邓荣涛只要没痴呆,看到沈纾纭的那一刻,一切都能想通了。
从调查东江会,再到邱慈雯出山,再到今日的财政部长……无一不是当年他在州港任职时埋下的隐患。
他也该醒过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