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里,就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而不是路上碰巧见到出轨的未婚夫,临时起意的激情杀人。
然而张媛,在那段路上,并没有任何刹车或者减速的痕迹,在案发前的几个小时里,卸货、装货、运输,都有人能够帮她提供不在场证明。
张媛不可能有时间布置现场。
那必然是另外有人,计划好了一切。利用麦田,利用对周边环境的熟悉,和长时间的观察……
楚清歌觉得自己距离真相一步之遥。
嘴角扬起到一半,转角又放下来,“裴律师……”
“您……怎么还在这?”
转角长椅上坐着的人站起身,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车出了点问题,等人来修。”
“哦。”楚清歌虽不懂车,但看着那辆光洁如新的迈巴赫,对这个说辞持怀疑态度,“那……那您等着,我……先回去了。”
裴景安:“……”
楚清歌卑微地准备告退,裴景安冷冷开口,“新的材料发给你,看了吗?有时间出来玩,不知道在家多看看证据?”
楚清歌平白被怼,可能是在酒吧里喝的那杯酒,酒精上头,反驳脱口而出。
等她把自己前几分钟想到的思路叭叭说完,裴景安没什么表情地点头,就像曾经他作为她辩论队的教练,“很好。”
“……”楚清歌退了几分酒意,“嗯。”
裴景安望着她垂下的脑袋,头顶靠右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旋儿,“你很怕我?”
你很怕我?
这句话,两人初见的时候,裴景安也问过。
裴景安比楚清歌高三届,裴景安大四那年,楚清歌刚上大一。
那时候的裴景安,法学院的国奖获得者,连续三年蝉联国际辩论赛的最佳辩手,学生会主席,保研A大刑法学,刑法泰斗的关门弟子,等等等等。
多项头衔傍身,又生的一副好样貌,是当之无愧的A大风云人物。
就算放在全国,只要是玩辩论的,裴景安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
这样的人物,坐镇A大辩论队的教练席,辩论队顿时成了新生报名的首选。
许多人都是冲着裴景安的名头去的,而楚清歌例外——
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中,她很难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想法。进了辩论队,她能够单纯享受那种能与人平等交流的快感。
A大的辩论队选拔很严苛,几百号人报名,最后只留下五个。四个正式队员,和一个替补。
楚清歌通过一轮一轮的淘汰,终于走到最后,成为被挑选出来的那五个之一。
最后那一轮,裴景安作为评委,坐在评委席的最中央。
辩论队内部是有分工的,四位辩手各有特点。根据当时国际辩论赛的比赛规则,一辩要负责开篇立论,四辩负责总结陈词,都是文字性的工作居多。
二辩和三辩则主要负责场上的你来我往,观点交锋。需要辩手的思维足够缜密,才不会被对手钻了逻辑上的漏洞。
更需要反应足够敏捷,才能在激烈的辩论环节,表达己方观点的同时,找出对方的弱点并组织语言攻击。
分配位置的时候,裴景安点了点站在台上,恢复乖巧的楚清歌,“楚清歌,二辩。”
楚清歌乖乖站到第二个位子上。
从始至终低着头,不敢往评委席上看一眼。
等到把五个人的角色都安排好了,大家收拾收拾,结束今天的兵荒马乱。楚清歌走在人群的最后,身边的裴景安突然问了一句,“你很怕我?”
那时候的楚清歌远没有现在的圆滑隐忍,但多年生活在那样的原生家庭里,楚清歌也会下意识掩盖自己的情绪,来博得对方的欢心。
于是她一脸天真烂漫,仰头望着这个别人口中的天之骄子,“没有呀,学长误会啦。”
说完自己也觉得心虚,冲裴景安笑得更灿烂了些,紧走几步,和前面的大部队会和。
那些都是小裴景安两三年的学弟学妹,还在学校宿舍住着。而裴景安已经在老师的介绍下,去了君同律师事务所实习,住在校外,自然和他们不顺路。
到了分岔路口,一群人转身和他挥手道别,楚清歌藏在人群之中,一双杏眼像林间的小鹿,在那么多张面孔里脱颖而出。
从那以后,裴景安几乎每一场练习都会到场。
裴景安在三年国辩中,次次包揽“最佳辩手”的称号,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选手。A大那一届的辩论队也在裴景安的带领下,一路毫无悬念地夺魁。
但裴景安那一届之后,校辩论队实际上出现了两年青黄不接,找不到优秀的辩手,每次的比赛比分都是险胜
A大非常注重本校辩论队在国际辩论赛中的成绩,因此把裴景安请回来,试图从楚清歌这一届里,找出一个能接替他的位置的新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