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给的有用的信息也不是太多。
不过好在车很快开到了C市监狱。楚清歌来之前预约了和于伟的会见,进去刷了身份证以后,几经周折,还是见到了被关了十几年的于伟。
十几年的监狱生活过去,于伟已经从三十多岁的青年,变成了双目无神的中年人。
剃得露出头皮的板寸,黝黑的皮肤,粗大的指节,坐在会见室另一个房间里的他,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完全不像是判决书中写的,会有花花心思追女孩的模样。
经过上次的案子,楚清歌已经学会不要以貌取人,却也忍不住对对面的于伟产生了些许恻隐之心——
她后来查过,十几年里,于伟从来没有停止过向上反应,说自己没有杀人。
但没有人在意。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巡察组到C市探访,这封申冤的信,或许还是送不出来。
裴景安坐在楚清歌身边,不同于前几次,这次他亲自开口询问。
“说一下案发情况。”裴景安简洁道。
对面的于伟在这样的威压下瑟缩了些,“那天我去找她,她还没下班,我就想着我进屋等她一会。等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她才从外面回来……”
于伟将案发前的细节记得很清楚,可能在监狱的这十几年,那一幕早已在他脑海里演练了千万遍。
那晚,等到赵月从外面回来,于伟再次向赵月表达了自己想要和赵月成为男女朋友的愿望,但赵月充耳不闻。
于伟因此很生气,认为赵月一边收着他的东西,一边又不答应跟他好,是在吊着他。
年轻的赵月也是个火爆性子,上了一天班,累了一天,人本来就容易脾气不好,于是把包往旁边一摔,反身就跟步步紧逼的于伟吵起来,“你今天究竟想干什么?”
于伟亦是分毫不让,“我问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东西你收着,房子你住着,欠了这么长时间的房租我也没说找你要。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到底答不答应跟我处对象?你要是答应,房租咱们一笔勾销,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要是不答应,今天你就把房租给我,还有我送你的那些东西,也都得折价给我!”
于伟送的那些东西,不说价值连城,在那个年代,也都是寻常人吃不起的稀罕东西,一下全部折价,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赵月当时就急了,推搡了堵在她面前的于伟一把,“于伟你是不是个男人?!送人东西还有往回要的道理?!再说那些东西是我问你要的嘛?回回都是你自己巴巴往这边送。我看你可怜才把这些东西收下来,你现在倒是问我要上补偿了?!”
“我巴巴往你这送?!赵月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讲话,当初你刚来这地方,没地方落脚,是不是我看着你可怜,所以把房子租给你住?!你四下里打听打听,这周围的房子多少钱租的,我租给你才多少钱?!”
赵月被他缠得无法,何况在这住了这么久,对于房租,她心里也确实有数。只是于伟的气焰过于嚣张,心里终究还是不服,非要在嘴上讨个输赢。
“是,你是便宜租给我了。但是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都三十多了,人家男的这个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还是个老光棍。你不就是觉得把房子给我住,我能对你好点嘛?想用租房子这种方法套近乎,你自己不嫌俗套,我都嫌恶心。早知道当年流落街头,也不让你这个老光棍占这个便宜!”
赵月一口一个“老光棍”。
那个时候不比现在,三十多岁还没结婚,不管是男是女,少不得都得被身边的街坊四邻指指点点。
赵月的话直接戳在于伟的痛点上。
恼羞成怒的于伟抬手就给了赵月一巴掌,“你个婊|子,嫌恶心我看你住得挺舒服,吃得挺开心的!你他|妈有这个本事,当初别那副死奶奶的丧气样来找我啊!我看你是小姐的心丫鬟的命,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就敢在我面前拿乔!”
被扇倒在沙发上的赵月不敢相信于伟居然真的对她动手,扑上去就要跟于伟厮打,口中斥骂不停,“你个老光棍老光棍老光棍!你敢打我?!你不就是个靠收租吃饭的,一点真本事都没有!听不到别人背地里都是怎么说你的,废物一个!”
两人拉扯之间,赵月的叫声越发尖厉。
“那时候的楼不隔音,我当时怕她把旁边的人引来,就随手扯过一个枕头,蒙在她脸上,想让她闭嘴。但是她总是不停地喊叫,最后没办法了,我就只能一直捂着。等她没什么声音了,我才把枕头拿开……”
于伟被手铐铐住的双手搁在面前卡住他的小桌板上,指甲光秃秃的,甲缘沾了一层污垢。
会见到这里按下暂停,给犯人于伟,也给来会见的裴景安和楚清歌,一个喘息的时间。
裴景安没有去休息室,反而走到监狱楼的楼道,薄荷糖的糖盒在指间开开关关几个回合,他还是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支万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