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女孩,怎么就不知道,女孩子一人孤身在外,有多危险呢?
楚清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男人又叹了一口气,离去的背影有些佝偻。
赵月的母亲,从褪色的挎包里拿出皱巴巴的卫生纸,抹干净台阶上残留的烟头的黑迹。团成一团攥在手心,挪到裴景安跟前,小心翼翼地问:“律师……那杀我女儿的凶手……是不是就,找不到了……”
女人黑红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卑微到有些可怜。
“……时间太久,”裴景安道,“那两枚指纹,很难确定究竟是谁的。而且当年的证人,如今也未必记得那时候的情况了。追查到的可能性……”
他垂下眸子,望见女人双手抱拳放在胸前,似乎还存着一丝希冀。
到嘴边的“几乎为零”咽下。
“不大。”
“好……”女人木讷地点点头,“有希望就好……那……律师,要是抓到凶手,我们能不能请你来……”
“指控”这两个字还是太专业了,女人半天憋出来一个词,“来办案。”
“……”
“我们肯定给律师费,”女人慌慌张张地补充,“这个您放心……”
裴景安递给她一张烫金的名片,银色拉丝的卡面在夕阳中也熠熠生辉。
名片上的瘦金体清冷雅致。
“裴景安君同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
“有线索立刻联系我,”裴景安道,“不需要律师费。”
“啊?”女人也呆了呆,接过名片后,鞠了一躬,追着早已走远的丈夫而去。
站在原地的裴景安,目送那对夫妻出了法院的大门。
“裴律师……”
“裴律师还真是高风亮节。”分不清夸赞还是讥嘲的声音,打断了楚清歌接下来的话。
郭政从法院大门后走出来,拍着手,“和当年的裴律师可不太一样,这是在……赎罪?”
赎罪?
楚清歌眯了眯眼睛。
相比于楚清歌,裴景安的反应更为平淡。
“我们走。”
“哦……”楚清歌忙不迭地跟上。
被甩下的郭政朗声大笑,“裴律师,踩着朋友的肩膀往上爬,可不是一件好事,坏事做多了,是要受到反噬的……”
余音被风卷进林中,楚清歌听得断断续续。
李诚备好了车,满面堆笑地等在法院门口,见到两人出来,谄媚地上前,接过两人手中的公文包,拉开车门,让他们上车。
李诚坐在副驾驶,兴高采烈。一边暗暗指责郭政挑唆他临场换将,把调材料时候出现的风波甩锅给郭政。一边要给裴景安和楚清歌好好摆一个庆功宴,庆祝二位大获全胜。
裴景安始终不甚热络地望着窗外,只在听到李诚要摆个庆功宴的时候,出言阻止了一下。
回到酒店,裴景安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清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回房,楚清歌打开电脑,查询了裴景安办过的所有案件。
太多了。
从业六年,三百多件案子。
一个小时之内,想要知道裴景安今天情绪低落的原因,无异于大海捞针。
“踩着朋友的肩膀往上爬……”
脑中灵光乍现。
裴景安的朋友……
楚清歌试探着,往搜索框里输入三个字——
“沈星洲”
……
裴景安回到房间便坐在那张黑色的办公桌前。
黑色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如他所料,于伟从法庭走出来的那段视频高居榜首,各个网站点进去,最显眼的版面都是于伟的那张脸。
有同僚陆续给他发来祝贺,祝贺他又打赢了一场别人不敢接的官司,从此以后没人再敢对他有什么质疑。
酒店房间里有李诚派人提前布好的美酒。
楚清歌进来的时候,一瓶酒已经少了一小半。
“裴律师……”
楚清歌站在他身边,本就游移不定的步子,在触碰到裴景安捻着高脚杯的那只手时,顿住。
精致的袖扣波光流转,裴景安还是以往的那副样子,冷漠,面无表情。
楚清歌却从他自如的姿态里,嗅到了颓唐的气息。
“景安……”
“郭政说的没错,我是踩着朋友的肩膀爬上去的。”
裴景安压低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不是……”楚清歌轻轻扶住他的椅背,将他面前的电脑彻底合上。
“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沈星洲当年的案子,被告的辩护律师,也是我。”
“……我……看了裁判文书网上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