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电梯门关上,两位检察官和李儒离开,裴景安一把搂过楚清歌的脖子,“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会跟人家客套?”
“我有吗?”
“都是……裴律师教得好?”
“我说错了?”楚清歌偏过头,和裴景安之间的距离在咫尺之间,“那下次不说了,下次就说,都是我天赋异禀,裴律师能指导我,是裴律师的福气。”
“……”
“不要光说我,你不也是?在我面前你怎么从来也没说过我是做律师的苗子?”楚清歌反问道。
“我说得还不够明显吗?”裴景安面露诧异。
“什么时候说过?”
“学法律这么久,楚律师应该知道,法律上有种表示,叫做默示表示。”裴景安主打一个伶牙俐齿,“如果我不觉得楚律师有天赋的话,我是不会接下楚律师的培养计划的。”
这一局,很明显裴景安胜了。
楚清歌回想自己来到这里的这两个月,裴景安对她几乎是无所不帮。
推开办公室的门,裴景安将检察官刚刚送来的材料交给她,又亲自帮她拉开了那把属于自己的椅子,“你先把材料里有问题的地方整理出来,我出去一趟,晚上下班之前回来接你。”
“……”楚清歌抱着那摞材料,被裴景安摁在椅子上,“你干嘛去?”
“……”裴景安拉公文包拉链的动作停了停,望着她,语气戏谑,“开始查岗了?”
“才没有……”
“那你只是我的实习律师,有什么理由让你的带教律师给你报备?”
“……”楚清歌哑口无言,轻哼一声,低头开始工作,“不愿意说就算了。”
闻得裴景安又是一声轻笑,却也没解释自己究竟要去哪里,只叮嘱一句:“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出事务所的大门,乖乖在这等我。”
“你快走快走。”
楚清歌头也不抬,嘴角藏不住地勾起细微的弧度,却挥手赶人。
办公室的门落了锁,“咔哒”一声。
楚清歌打开电脑,建了个全新的表格,表格第一列是每个犯罪嫌疑人的名字,第一行是讯问笔录里频繁出现的几个问题。
对于这种团体作案,公安的审讯内容会有一部分重合,比如作案的时间,作案的手段等等。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除了亡命之徒,一般犯罪分子,哪怕犯罪的时候再凶恶,真坐到警察局的冷板凳上,身边站着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面对着逼仄的讯问空间的时候,也都还是怕的。
怕了就会下意识往轻了描述自己所做的恶事,但对于别人所做的,描述基本还是差不多的。
要还原案件真相,就不能只看一个人的口供,还要几个人描述的放在一起参考。
就比如这次的案件,“你和赵光是怎么认识的”、“赵光什么时候到达的犯罪现场,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赵光在犯罪现场对李儒做了什么”、“李儒有没有明显的反抗行为”等问题就赫然在列。
楚清歌拿铅笔画着赵光的回答,对于其中不详细的部分做了标记,准备等晚上回去跟裴景安商量一下,要不要再讯问一次。
大致看完四个人的口供,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
办公室有人敲门,门口站着宋阳。
宋阳背着单肩包,开门之后先往办公室里探视了一眼,“裴律师不在吧?不在就好,呐,这是我下午出去从对面糕点店买的麻薯,可好吃了。给你带了一份,你加班留着吃。”
外壳硬硬的巧克力麻薯塞进楚清歌手里,不容拒绝。
楚清歌拿了,宋阳冲她扬起一抹笑容,小姑娘的笑容也像她的名字一样,像个小太阳。
“那我走啦,你加油。裴律师是个加班狂魔,你还被他看在办公室里,唉,”宋阳哆嗦了一下,“太可怕了,溜了溜了。”
她溜得迅速,楚清歌跟出两步,回身也发现集中办公区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不远处苏妍的那盏灯还亮着,只是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宋青恰好出现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轻飘飘地带了一句,“你找苏妍啊?她下午跟裴律师一起出去了。”
“哦,没有……”楚清歌往旁边避了一点,“只是看看。”
后面这四个字,多少有点欲盖弥彰。
宋青似乎也只是单纯告知她一声,见她没什么反应,也觉得无趣,自顾自地离开了。
楚清歌回到办公室,门关上,隔绝了与室外的空间。
角落里的香龛飘出缠绵不绝的白烟,是裴景安身上常年有的那种檀香。
楚清歌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是傍晚七点多。
没有接到裴景安的消息。
宋阳送来两颗麻薯,楚清歌吃了一个,另一个重新包装好,放在桌子上,仍旧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