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莲英描绘的两人初时在一起的画面,楚清歌很难相信,一个人居然可以在短短几年内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想要呵护着再也不让她受苦的女儿可以五年也不见几面。
许诺要给的安稳人生也不过就是一张一张内容差不多,只是日期不一样的戒毒所收容通知书。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
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又有些爱面子的、误入歧途的小人物,不被尊重、醒来是生活的无尽重担。
可在赵光面前,他是赵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能够在致幻的毒品里,逍遥似神仙。
他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的。
于是越陷越深。
到最后发现脱不了身了,便干脆沉溺其中。
什么家庭责任、社会地位,什么父母责任、房贷压力,在赵光的毒品国度里,这些都不存在,他独自逍遥快活。
“人是很需要被认同的,但是这些认同,在他作为正常人的生活中,可能没有在赵光身边做一枚小罗喽来得多。所以他宁愿帮赵光隐瞒,只要赵光还在,他的毒品就有地方可买,就能够借着毒品继续逃离现实。”
“认同感?”裴景安蹙眉。
“对啊,认同感是很重要的。”楚清歌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点完了才想起说这话的人是裴景安,“那个……当然了,你肯定不缺这种东西,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稀缺资源。”
“……”
楚清歌又思索了一下,“或许也没有那么复杂,他就是上瘾了,进了戒毒所那么多次,都戒不掉。但是赵光作为这次案件的主谋,如果关进去了,肯定比孙连关的时间长。”
“而且从莲英说的那些话里,赵光和孙连的犯罪团伙里,赵光明显处在主导地位,有点像狼群的头狼和群狼。孙连担心赵光因为这件事情断了他的毒品供应,所以拼着自己被当成主犯,也要帮赵光隐瞒犯罪事实。”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要怎么劝服孙连说出真实情况呢?”
楚清歌不擅长解决这样带点偏执的人,她喜欢跟人硬刚,但这一招放在有点偏执的人身上显然只会适得其反。
开着车的裴景安从车内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联系监狱,孙连的家人申请探监。”
“嗯?”
“临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答应他妻子的吗?”
“哦……你说那个……”楚清歌攥拳虚掩了一下嘴唇,咳了一声,底气不是很足,“我是看她太难过了,担心我们走了之后,她又会对小孩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没经过你允许,给她做了许诺。你要是觉得不行的话……”
“没什么不行的,你的直觉有一定道理,”裴景安说,“对于孙连这样曾经有过幸福生活只是一时误入歧途的人,可以尝试用亲情感化他。”
“……”
“保持这种直觉,也是律师办案的制胜法宝之一。”
迈巴赫开进离蓝城湖畔不远的一家4s店,店员远远看着车开过来,脸上的笑容早已准备好。
最后裴景安在店员狐疑的表情里选了个车辆保养服务,淡淡叮嘱:“车里内饰重点清理,一点多余的味道都不要残留。”
“好的先生。”店员微笑。
转头小声咕哝,“这车不是前几天刚刚过来做过保养吗?频繁保养也伤车,这人看着光鲜亮丽的,别是个傻子不懂车吧?我去这么贵的车这么糟蹋我都心疼……”
楚清歌:“……”
她也记得前不久这车刚送来清扫过,也是这个店员接待的。
“不懂车”的裴景安把七位数的超跑扔在店里,对楚清歌招手,“走。”
“去哪?”
“药店。”
药店的店员也分外热情——这么推荐什么就买什么的客人属实少见,是以各种敷贴喷剂、内服外敷的药,在裴景安面前摆了一长串。
“这一款云南白药是喷剂,和这一瓶药一起,每隔五分钟喷一次。喷完之后等它自然晾干,期间不要用布料捂住伤口,让它自己成膜……”
裴景安把卡一递,“买。”
刷了卡的店员返回来,看见裴景安的目光盯着柜台里另一个表面写着“云南白药”四个字的小盒子,又把那一盒拿出来,“这个是粉状,没有喷剂那么方便,但是可以厚敷,效果也是很不错的,如果在家不急着出门的话,可以用它。”
楚清歌:“倒也不必这么讲究……”
裴景安又把卡一推,“买。”
店员喜滋滋地去了,回来顺着裴景安的视线又看到架子上的几大瓶维生素C,“这个可以平时吃,用来增强抵抗力,平时没病没痛的时候也能吃两粒。身体好了不容易生病,伤口愈合的也快些。”
楚清歌黑线:“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裴景安压根不听:“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