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盘子里被放了一筷雪白的鱼肉,剔了鱼刺的,看起来晶莹剔透,上面还残留着米白色的汁水,配上一根细嫩的葱丝,看起来格外诱人。
“吃吧。”苏妍微微一笑,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跟裴景安说了这么一句,又开始给裴母布菜,“我听说这鱼都是从南方空运过来的,那边的鱼都是清蒸了吃,也不知道是不是您喜欢的那个味道……”
“是是是,这一看就是我们那边的风味,妍妍真是有心。”裴母用筷子头蘸了一点鱼肉上的汤汁,只咂了一下,便惊喜道,“我自从来了A市之后,也很多年没吃过这么正宗的味道了。”
“那就好,我还总担心,这鱼肉要是做得不好,可容易腥气。您喜欢就好,那您多吃点。”苏妍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转脸招呼裴景安,“景安,你也多吃一点,我听阿姨说,小时候,她就经常给你做些江浙的菜来吃……”
“没关系,你们吃。”裴景安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腿上,没动筷子,不甚热络,心里也知道这顿饭究竟是干什么的了。
“这……”苏妍的动作慢下来,看起来有些惶恐,拿着筷子的手靠在桌子边上,望向裴景安,又看了看裴母,“是我点的菜不合你口味嘛……我是听阿姨说的,你小时候爱吃清蒸鱼,所以……”
“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裴景安没等她说完,目光散漫地落在苏妍脸上,“这么多年了,口味这种东西,也早就改了。”
“可是……”
“臭小子,你又说什么呢?”果然,裴母就开始帮腔,“这是妍妍惦记着你,你真是不知好歹,拿你当个宝的你不好好对人家,偏偏对拿你当个草的献殷勤。”
裴景安闭上眼睛,压住了心口的那股火气。
“还改口味了?你为什么改的口味我能不知道?就因为楚清歌那年不要你了,你颓废成什么样子,本来自己的胃就不好,偏偏要学着楚清歌吃那些湘菜,吃到最后把自己吃进医院,这些楚清歌都知道吗?”
“你本来是不抽烟的,那年她走了以后,你一夜之间也学会了抽烟,之后烟酒不离,到现在都戒不掉她知道吗?”
“你在这自作多情,楚清歌但凡有一点拿你当回事,不问问你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怎么变化这么大?她那就是拿你当备胎,所以你干什么她根本就不关心,反正等她找到下家了,她就走了,根本不用管你的死活……”
“够了!”裴景安猛然张开眸子,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如此疾言厉色。
只是两个字之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裴母怔了一下,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亲手养大的,知书达理的儿子,有一天会这么跟自己说话,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你为了楚清歌,你敢这样对我说话了是吗?”
“就为了一个楚清歌,你敢吼妈妈了是吗?!”
裴母一手压着胸口,另一只手指着裴景安,泪水很快就盈上眼眶,胸口也剧烈起伏。
“妈……”
“裴景安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妈妈是害你吗?!”
“妈你先别激动……”
“妈妈让你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是在害你吗?!”裴母一把推开上前来扶她的裴景安,泪珠就掉出来,却推搡着不让裴景安靠近。
“妈……”裴景安无法,薄薄的唇抿得死紧,最后抓起桌子上的手机,强行要去搀扶母亲,“我送你们回医院……”
“你放开我!”裴母生平第一次被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儿子忤逆,悲愤之下力气大得惊人,竟将裴景安推了个踉跄,“我不回医院!反正你眼里也没我这个妈!我死了不是正好!你跟楚清歌两个人逍遥快活去吧!等你哪天被抛弃了你就知道到底谁才是对你好!”
裴景安站稳脚跟。
包厢的灯光是米白色的,照在裴母脸上,也是蜡黄一片。
想起医生的嘱咐,裴景安不敢再妄动。
“阿姨,您别生气了。”苏妍软声安慰,拉近了自己的椅子,靠在裴母肩膀上,一下一下给裴母顺着气,“景安他也不是故意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景安这个人最重情谊……”
裴母在苏妍的宽慰下渐渐平复下来,还是忍不住剜了裴景安一眼。
裴景安知趣地从包厢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母慈女孝”的两个人。
来时匆匆,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裴景安仰头,头顶是漫天星子,无尽苍穹,毫无缘由的,竟让人觉得有些寂寥。
喉结滚动两下,裴景安走进了旁边的小卖部。
狭小的空间里溜达一圈,裴景安还是回到柜台。这种路边的小卖部是没有万宝路那种等级的香烟的,好在三年前刚开始抽烟那会,什么样的烟也都尝过。
此刻竟有些忆苦思甜的意思。
裴景安随手指了个牌子,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