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一切如常,裴景安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嗯,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好。”
夏日的夜,蝉鸣不绝。
楚清歌回到家,芝士一如既往从门里扑出来,扒着楚清歌的腿撒娇。
楚清歌摸着它的脑袋,蹲下身,一晚上没掉的眼泪突然开始决堤。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时间里,她知道自己终将和这屋里的一切告别。
一两个月的时间,她眼瞧着屋里的陈设终于有了一丝家的味道,眼瞧着芝士的小窝从硬硬朗朗的一个小木头房子到有了小绒毯,还给它买了它自己的玩具箱。
这些东西啊,清洗起来是真的很麻烦,但总好过家里冷冷清清的,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裴景安在这方面完全听她的,以前定期请家政人员来大扫除的工作,有时候也会跟楚清歌两个人一起做,打打闹闹一下午,然后在傍晚,给自己也来个大扫除之后,穿着家居服,坐在阳台的吊椅上吹吹风。
芝士就蜷缩在两人脚边,长长的白色睫毛合上,粉红色的小舌头吐出一点点舌尖。
“等我走了之后,你就有新的女主人啦。”楚清歌两手虎口夹住芝士的耳朵根,有些哽咽,但还是笑着的,“还好你是雪橇三傻,估计也记不住我,没几天就把我忘了,投身别人的怀抱了。”
芝士听不懂这些长句子,只知道面前的人浑身散发着一些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气息。
让它很难过。
于是它往前凑了两步,昂起头,粉嫩嫩的小舌头刷过楚清歌的脸,舔掉了那些水渍。然后后腿立起来,前爪扒在楚清歌腿上,努力往楚清歌怀里爬。
“好啦,不跟你闹了。”楚清歌掂着它两只前爪把它放下,走向厨房。
虽然裴景安嘴上说不怪她们,可楚清歌不会真的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一点她的责任都没有。
打开冰箱,里面有一只前两天刚买的大骨头,楚清歌拿出来化了冻,清洗干净放进砂锅里,又加了些黄芪之类补气血的中药,调料没敢加太多,只保留了肉汤本来的鲜味。
待熬煮的差不多,天已将破晓。
楚清歌盛上炖得软烂的大骨头,盖好保温桶,踏着灰蒙蒙的天出了门。
到医院正好是早起的时候,陪床的家属赶着上班前的一点时间,来到住院部对面的早餐店给自家的病人买些饭带回去。
又或者自己抓紧时间在店里草草吃点东西,要奔赴一天的工作。
楚清歌就是在早餐店门口碰见的苏妍。
苏妍还是昨晚的那身装扮,袖子底下有些皱,眼角也还有些没有清理干净的渣子。
“昨晚在床边趴着睡了一宿,”苏妍循着楚清歌的目光,看到自己袖子的皱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着早上买早饭的人肯定很多,怕来晚了要等很久,所以没怎么收拾就出来了。”
“嗯。”楚清歌收回视线,拎着保温桶的手指不知怎么就有些僵硬。
倒是苏妍眼尖,瞧见了楚清歌手里的保温桶,欣喜道:“你是来送饭的吗?正好,阿姨刚刚也醒了,说嘴里没味,我正想着早餐也买不到什么有味道的东西,你要不跟我一起回去?”
“不、不用了……”楚清歌想起昨晚裴母对自己和对苏妍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退却道,“我……我就不上去了,既然在这碰到你,那你拿上去就好了……医生不是说阿姨现在需要保持心情愉悦嘛……”
“这个倒是,”苏妍看起来也有些为难,“其实之前医生一直拿不准究竟要不要让阿姨做手术,因为阿姨毕竟年纪大了,怕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但后来发现癌细胞扩散了,要是不做手术,可能只有几个月好活,所以还是决定铤而走险试一试。”
这是楚清歌第一次直面裴母的病情。
哪怕之前对此已有预期,听到真实的情况,楚清歌还是愣住了。
“所以之前我跟你说,希望你和景安稍微保持一点距离,不说阿姨是长辈还是病人,就说裴叔叔已经去世了,阿姨是景安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阿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景安就只剩自己一个了。”
“至于我,我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老人家开心罢了。景安是个不会服软的性子,在外面从来都只有他把别人说得心服口服的份。可是阿姨不是外人是亲人,亲人之间哪有那么多是非曲直可言。所以我日日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让老人家乐乐呵呵的,心情好了,手术成功的几率也大一些。”
“我知道……”楚清歌想起上次在超市,自己对苏妍说的那番话,此时却没有办法再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你……辛苦学姐了……”
苏妍淡淡一笑,“都是应该的,阿姨对我很好,说句不合适的,拿我当亲女儿一样待着,我来陪她说说话,也算是对她的回报了。”
“嗯……”楚清歌声音低低的,将保温桶塞进苏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