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光相比,郭政的脸色要缓和很多,他到底不是直接的利害关系人,坐牢的是赵光,也不是他这个律师。
只不过面上也不太好看,毕竟郭政办的最有名的案子就是毒品类犯罪,如今赵光入狱,对于郭政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尤其是在这种在毒贩看来没有什么直接证据,却还是被刑法理论定成了教唆犯从而入狱的情况。
楚清歌收拾完了东西,跟在裴景安身后走出原告席。
检察官容光焕发,从另一边也走出来,握着裴景安的手,拍着裴景安的肩,灼灼目光在裴景安和楚清歌身上来回扫视,“多谢裴律师和楚律师的精彩辩论了,换成我们的人,估计只会跟法官吹胡子瞪眼,到时候一不小心局面闹得更僵。”
检察院和法院一向是不太对付的两家子——从规定的制度角度来说,检察院是有监督法院工作的义务的,而检察院作为刑事案件的主要起诉方,其诉讼究竟能不能得到支持,也要看法官具体怎么裁量。
简单来说,就是两方的工作互相牵制,因此工作上出现摩擦是常有的事情。
大家都是一个行业里的人,如果自己的观点被否了,很容易带上一点对抗的情绪面对对方。
裴景安微笑,回握的手指节修长有力,腕上的百达翡丽在阴暗处也流光溢彩。
“您客气了。”
郭政在此时走过来,狼一样的眼睛落在楚清歌身上,只是面上还是微笑的,说不出的矛盾来,“两位真是配合默契,能将死的说成活的,就算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也能最终给我的当事人定罪。也不知二位一直声称要维护的公平正义在哪里?”
楚清歌太熟悉那样的眼神了,所以哪怕那眼神掩盖在笑容之下,楚清歌依然有一种被恶狼腥臭的嘴巴扫在脖颈间的错觉。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却是裴景安默默侧了身子,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上下打量了郭政一眼,“案件真相究竟如何,您方当事人究竟有没有罪,有没有做出违法的勾当,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犯罪的意图,应该只有您的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裴律师这话说得对,”郭政讥讽一笑,“我以为裴律师在法庭上滔滔不绝,是比我的当事人还要了解案件的真相呢?”
裴景安微笑还挂在脸上,已是处变不惊,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同行都见过了,郭政这样的老律师会因为一个案件的败诉而恼羞成怒的情况倒也是不多。
“不过当事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即使是面对自己的辩护律师,也未必会说实话,尤其是对自己不利的实话。”裴景安道,“如果郭律师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那我就不得不质疑,郭律师到底当不当得起‘老律师’这个名头了。”
“你……”
“好了好了,老郭,不就是一个案子嘛,”检察官眼瞧着郭政的脸开始阴沉下来,“我本来就说过,这个案子一审的判决结果就是那个法官认死理,你说赵光都把人带到那种地方关起来了,李儒又说了没有钱没有钱,赵光还不让他走。在贩毒这件事情上,赵光是个老手,还是李儒的上线,那想让李儒通过什么方式拿到钱还给自己,你用常年贩毒的毒贩思维一想就知道。”
有了检察官的调和,郭政还是不能不给几分薄面,狼顾的视线从楚清歌和裴景安身上移开,看向检察官的眼神又恢复了和缓,“说得有道理,我只是觉得……这、没有直接能够指向赵光的证据……”
“那你这话说得就外行了,”检察官肩膀往后一撇,佯做吃惊,“咱们说追究犯罪要求的是什么?是证据确实充分。哪怕是没有能够揭示整个案件经过的直接证据,也有反映案件某个片段的间接证据吧?那一个个间接证据能够连成一个完完整整的证据链,最终指向唯一确定的犯罪嫌疑人,不也是常用的侦查手段嘛?”
“那很多犯罪分子聪明得很,犯罪之后直接就把那些能指向他的直接证据毁掉了,你要说一定得直接证据才能定罪,那这些人怎么办?咱就不抓了?那以后给犯罪分子辩护可好辩护了,只要说一句——你没有录下整个案件过程——法律就能让他跑了?”
检察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虽然也觉得郭政这样的律师,因为某个案子反应这么大有点不太合理,但在分别之前,还是说得很恳切,“何况我们也知道,你在毒品犯罪方面确实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但你这不是去外地出差了吗?谁想到你出差回来站在咱们的对立面?”
郭政只能称是,毕竟这些道理,哪怕是一个刚刚毕业的法学生也应该烂熟于心。
对于检察官的最后一句话,郭政囫囵点头,“确实……最近在忙张蓉的案子,脱不开身……”
张蓉……
是不久之前因为盗掘坟墓那个案子的当事人。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乍一下提起这个名字,楚清歌竟然觉得有点陌生。
还是郭政不得不把自己刚才对裴景安和楚清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