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素你在干什么?!”楚清歌看不见朱素的表情,又或者就算是此刻看见了,她也没有心情去分析。
她满眼都是那个倒下去的身影,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暗了下来,只留地上那一滩血迹,和血迹上那个面如金纸的人。
“裴景安你醒醒!”楚清歌惊恐地发现裴景安的眼睛慢慢闭上了,却还是看着她的方向,“裴景安你别睡!你再坚持一会!”
那些过去在楚清歌看来一点用也没有话,如今却好像除了这些,没有别的能说。
已经失去了语言的组织能力,能出口的全是本能。
是给裴景安打气,又更像是给她自己打气。
就连李泉都被眼前突然的反转弄蒙了。
枪还举着,遥控器还在手里,李泉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你这个……女人……”李泉木着舌头,望着朱素窈窕的背影,“还真是……心如蛇蝎……”
他观察了一会地上蜿蜒不断的血迹,直到觉得这不是一个活人能流出的血量了,才走下高台。
毕竟对于他来说,现场最有攻击力的一个人生死未卜,楚清歌和朱素,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何况他也想确定,这个害郭鹏“白死”的裴景安,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他走下高台,遥控器对着楚清歌,枪口指着朱素,“退后。”
朱素听话地退开两米远。
李泉站在距离裴景安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伸出脚尖,狠狠踢了裴景安的肋下两脚,那是裴景安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布鞋的鞋尖。
“李泉你别动他!”楚清歌目眦欲裂,“裴景安你起来!你起来!”
到后来嘶喊就变成了呜咽。
这种出血量,这种位置,就算是她一个不学医的人也知道,生还的可能性太小了。
可她还是不死心。
她不相信平日里那么神采飞扬的一个人,那么毒舌矜贵的一个人,就这么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甚至有些脏污和卑微的,死在这个不知名的杂乱的仓库里。
呜咽后来变成了呢喃,“裴景安你起来,我不跟你闹了,我还有事情没告诉你,等你起来以后我就什么都跟你说,以后再也不跟你闹脾气,再也不说走就走了,你能不能起来……”
可是裴景安无知无觉。
他躺在那里,眉目如画,睫毛鸦羽一样,却都像浮在表面的一幅苍白水墨画。
一碰就碎了。
李泉终于确定裴景安彻底没了杀伤力。
他仰天长笑,黢黑的枪管对准了裴景安。
他没想到,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裴景安还是没有放弃做人的原则。
是叫“做人的原则”吧?
李泉自己也不太确定,这些东西好像已经离他太远太远了。
“好一个裴景安,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了?”
……
“儿子你看见了吗?爸爸给你报仇了!”
……
“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
……
“朱素你还真是……心狠手辣……你这样的女人……”
李泉像是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刺激疯了,他空茫着一双眼睛,笑着笑着,眼睛里却有液体涌了出来。
他在原地走了几步,转了几个圈,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他一直想报仇的人,如今死在了他另一个仇人的刀下。
在过不了多久,另一个仇人也要被自己手刃了。
跌跌撞撞间,后脚跟踢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变故发生在须臾之间。
上一秒还躺在地上的人暴起,李泉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裴景安从身后锁住了脖子。
手肘卡住李泉的咽喉将人顺势撂倒。
李泉不甘地扣动扳机,子弹擦着裴景安的手臂飞过去,击在天花板的灯泡上,发出“彭”的爆裂声,碎玻璃淋了裴景安一头。
细小的玻璃碴钻进领子里,裴景安没有时间去管,膝盖顶在李泉肩窝,卸了李泉手中的枪扔出去。
“裴景安!你居然还能动!”李泉的面目堪称狰狞,一口黄牙龇着,被裴景安抵住的那只手臂青筋暴起。
裴景安喘了口气,“托您的福,还能动。”
“你!”李泉脸色发青,边骂着脏话,边按动了另一只手上的遥控器按钮。
饶是裴景安眼疾手快,被肋下的伤拖累着,也已是强弩之末。
横梁缓缓摩擦金属的声音在两个男人的粗重呼吸间,细碎但震耳。
李泉按下按钮之后就将遥控器远远扔了出去,和手枪一个方向。
“去啊裴律师,”李泉挑衅地望着裴景安,“去救你的小情人。你要是再不去救她,过不了半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