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间,案件进展得到底是什么样?我们完全不知道。三年前被忽略的证据,三年后是不是一定能够查到,我们也不知道。这么多刑事案件,警力就只有那些,他们能分出多少来关注你的案子,我们还是不知道。”裴景安身体绷紧,像一张弓。
“如果这一次,还是没有办法找到真正的嫌疑人,给真正的嫌疑人定罪的话,这个案件之后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再被列为重点侦破对象?”
裴景安只是想想这种可能性就觉得浑身发麻。
“这个案子,你可以不委托我。”裴景安拿起一旁的手机,“但我一定要给你找一个能放心的人。你告诉我这个案子委托给什么人,你的心理压力不会这么大。专职律师?年轻的还是资历老的?或者高校教授兼职律师?在学术理论上比较有研究的?”
裴景安恨不得能把自己现有的所有资源,捧到沈星洲面前供他挑选。
只要沈星洲能给他自己一个交代。
也给三年前的裴景安一个交代。
“景安,”沈星洲还是温柔的,水一样包裹着裴景安隐忍的怒气,“如果这个案子非要委托律师的话,实际上我也只放心你一个人。”
“那你还给我一张空白的授权委托书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沈星洲目光宁静,“先跟你说一下大致的情况,如果你还愿意接的话,我就在这张授权委托书上签字。”
这是沈星洲昨天晚上考虑了一夜的结果。
他不想辜负裴景安的好意,却也不愿意把好友往火坑里推。
两相权衡,只能将最后的选择权交给裴景安。
“还有清歌……”沈星洲看了坐在裴景安对面的楚清歌一眼,“就算你自己不害怕,这些也要考虑到,你现在手下的实习律师是清歌,你办理这件案子,文件上面也要带上清歌的名字。如果出现差池,可能不只是你,连清歌也逃不掉。”
而楚清歌是裴景安的软肋。
任哪个明眼人随意看两眼都知道。
隔着宽大的办公桌,裴景安和楚清歌对视了一眼。
视线在半空中相撞,一个复杂中带着担忧,另一个坦坦荡荡,甚至还有些宽慰的情绪。
有时候楚清歌比裴景安还要豁得出去。
否则也不会自己偷偷查沈星洲当年的案子,想要给裴景安一个惊喜。
“没关系,”楚清歌对沈星洲开玩笑,“实在不行,我要是因为沈医生这事丢了工作,就去找念念养我。好歹我也算是为了她的男朋友拼了力,到时候就征用念念给沈医生存的养老钱……”
被裴景安探过身子,伸手拍了一下脑袋瓜,“我养你,别去人家家当电灯泡。”
沈星洲被这两人一唱一和逗笑了。
但这笑容没有持续太久。
“目前的情况是,确定三年前钱雷的确不是袭击我的凶手。”
钱雷,就是三年前的被告人,也是裴景安当年代理的那一方的当事人。
“就和三年前景安在法庭上辩护的一样,几项证据之间存在的疑点和矛盾无法排除,不能排除有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钱雷虽然在归案后承认自己犯罪,但所做的供述之中,也存在自相矛盾和没有实物证据证明的情况。”
沈星洲尽量复述着那天警察的原话,“当时警察在现场提取到了其他人的DNA,但由于案发地点在户外,而且那个地段那个时间,有人出没很正常,所以没有将它列为重点证据排查。”
裴景安目光如炬,连身体也不禁往前探了探,“所以……是什么促使他们,又将这一个当年他们认为没有价值的证据,重新翻出来检查?”
“因为他们发现钱雷这段时间的反应很不正常。”沈星洲说,“但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们也没有拿到,能够指控这个DNA所属的犯罪嫌疑人犯罪的直接证据。我听他们的意思,如果没有直接证据,要靠间接证据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是非常麻烦的事。”
裴景安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沈星洲将纸杯放在面前的小茶几上,“总体来说目前的情况,对我方依旧不是很有利。我想你们应该再慎重考虑,究竟要不要接这个案子。”
“接。”裴景安钢笔敲在红木的桌面上,“笃——”的一声响。
一锤定音。
那张授权委托书上,终于还是签上了沈星洲的大名。
接过那张授权委托书的时候,楚清歌隐约在裴景安身上找到了三年前的影子。
点在桌子上的那一下,是三年后的裴景安给三年前的裴景安的,一个交代。
律所的风控还没有上班,那张授权委托书就静静地躺在裴景安的桌面上。
裴景安将它小心收好,拎起抽屉里的车钥匙,就对楚清歌说了一个字:“走。”
快要到上班的时间,律所的同事陆陆续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