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从他们能看到的视频资料里来看,没有出现任何孙舟所说的不规范的情况。
法官有些同情的看了楚清歌一眼——
这实习律师,有天分是有天分,有能力也是有能力,态度也很认真。
就是有一点不好,过于相信她的当事人了。
尤其是刑事案件中的当事人。
有多少罪犯进了看守所以后,拿自己的律师当枪使?
把自己写的小纸条卷成一条塞进小容器里,想偷偷塞给律师帮忙带出去,根本不管会见中律师不能接受当事人从看守所中递出来的任何物品的规定的。
让律师出去给带个话,告诉律师,打电话的对象是自己的亲人,实际上是自己那些没有被抓住的同伙,律师一个电话打过去,以为自己说的都是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话,实际上却给同伙传递了消息,导致同伙逃跑,最后律师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人在利益面前,什么人都可以出卖。
何况是一个之前没有任何交集的律师。
这一点越早看清楚,就越早知道保护自己。
不至于落到楚清歌今天这个后果。
骑虎难下。
旁听席受害人家属虎视眈眈,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
被告席其他几个被告人松了一口气,庆幸还是多了一个人来分担他们之间的罪过,嘲笑这个看起来就很幼态的女律师想要蚍蜉撼树。
就连孙舟也对她怒目而视,像是在责怪她刚才的发言太过强硬,没有留下一点后退的余地。
何必呢?
审判长暗自摇了摇头,0和1之间的区别,和0.0001和1之间的区别,比想象中的要大多了。
楚清歌迟迟没有说话。
“被告辩护人,”审判长又敲了一下法锤,提高了声音,“你现在还要为孙舟做无罪辩护吗?”
楚清歌还是呆呆的盯着屏幕,没有什么动静。
旁听席上的窃窃私语早就已经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想要看这个看起来就跟个青瓜蛋子一样的女律师,对如今的局面究竟要如何收场?
裴景安看了她一眼。
坐直了身体。
他终于打开了自己面前的案卷材料,将自己面前的话筒压下来,靠在自己唇边。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楚清歌抬眼,“对,我们依旧做无罪辩护。”
“……”
旁听席死寂了几秒,接着议论声如夏日屋檐下的蚊群。
“……卧槽……”
“……不是,这脑子是怎么想的,都到这个情况了还做无罪辩护?”
“这个智商真的能当律师吗?你想要监控材料,人家都已经把监控材料给你,证明人家没有问题了,怎么还揪着这个点死咬着不放啊?有什么意义呢?”
“别是他们就准备了这么一个点,所以哪怕到了现在,也只能就这一个点发挥。因为不就这一个点发散的话,他们就没有别的话题可以聊啦!”
“我的天就这还大律师呢?!我以前一直以为君同律师事务所是多高不可攀的存在,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就连主任手下的实习生也这么废物。”
“孙舟也是够倒霉的,找了这么个不上心的律师,先是替他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得罪完了,现在又说不出别的所以然来,只能就着以及没有价值的一个点穷追猛打,也打不出个结果来。只怕最后孙舟比在场所有人判的刑都重。”
“肃静!”法官提高了声音,法锤撞击,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抚平了法庭内的躁动。
他看向楚清歌,再次提醒,话却是对着裴景安说的,“被告辩护律师,请你们慎重考虑,原告方已经提供了监控录像,你们是否还要对孙舟进行无罪辩护?”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资历也很老。
否则也不能被派来审判这种无罪辩护的案子。
在他眼里,年轻人总是充满干劲,大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他是真的不想看到这样的年轻人,毁在他们自己的自大里。
裴景安没有把握老法官给他的这一次机会。
他默默的举远了自己面前的话筒。
老法官的眼眸暗了暗——
早就听说这个裴景安收了一名实习律师,自那以后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如今看来,再理智的人也不过是一个痴儿。
“既然这样,”老法官缓慢道,“原告已经提供了证据证明自己行为的合法性,驳回被告辩护人排除非法证据的申请……”
“报告审判长。”楚清歌的目光终于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周围的空气像是倒进了粘稠的胶。
楚清歌在近乎凝滞的气氛中,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