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一张椅子,厉元朗坐在钮大胆的对面。
钮大胆敲了敲桌子,立刻有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搬来屏风,把茶桌周围的空地都围起来,遮挡住周围人的视线。
茶台上,电磁炉里茶水开始沸腾,钮大胆拿出两个玻璃杯,给厉元朗跟自己都斟了一杯。
望着晶莹剔透的茶水,厉元朗微微的皱眉,没看到茶叶,也没有闻到其他的味,所谓的茶,居然只是一杯普通的水!
厉元朗不由得出言嘲讽:“钮大胆,你请人喝的茶很特别!”
钮大胆也看到茶杯,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脑袋:“终究是老了,还是学不会附庸风雅,光倒水,忘记放茶叶,我们先凑合着喝?”
握着玻璃茶杯,能感受到里面炽热的温度,厉元朗瞪着钮大胆:“你就不怕我把这杯茶,都泼到你脸上?”
“你不会这样做!”钮大胆非常笃定:“在你眼中,我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你可是前途无量的大人物,要是你跟我起冲突,肯定影响你的前途,作为你这样的聪明人,你不会这么冲动做傻事。”
人老精,马老滑。哪怕面对马振邦,厉元朗都没落于下风,但现在面对钮大胆,厉元朗居然惊恐的发现,自己讨不得丝毫的便宜。
钮大胆见厉元朗沉默,便又继续说:“年轻的时候,我去过云台山,见过山里的大师傅,他也喜欢喝茶,还跟我讲过什么是茶道。”
钮大胆指着壶里水说:“想要茶好喝,就要水质好。有的人喜欢选晨露,有的人喜欢用山泉,还用的人要用无根水。这些乍一听好似很有道理,但细琢磨全都是无稽之谈。”
厉元朗终究没能忍住好奇:“那你说一下,什么是茶道?”
“茶道就是用水泡茶,水还是那个水,茶却可以是不同的茶。”钮大胆说着又指了指茶壶:“同样一壶水,泡了茶就是茶道,那么泡了咖啡是不是咖啡道?泡了红糖,是不是糖水道?泡了牛羊肉,是不是肉汤道?”
就在厉元朗有所疑惑的时候,钮大胆的声音微微提高:“同样一壶水,泡了不同材料,水还是那个水,无非多了些不同的滋味,何必非要分高低贵贱?”
厉元朗的眼睛微眯,没想到钮大胆还是在借物喻人。
钮大胆不理会厉元朗,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但我可以拍着胸膛说,有些人还就离不开我!厉警官,你跟我接触的少,等接触多了,说不定你也会发现,我比一般的人好用的多了!”
杯里的水温度稍稍降了些,厉元朗用手摸着,却发现依然很烫。
钮大胆继续说:“我知道,我儿子又闯祸了。我这个当爹的,不能袒护他。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钮大胆慢慢的站起来,对着厉元朗微微鞠躬:“厉警官,我愿意交出元凶,还请你高抬贵手。”
这番话说的很有意思,前后结合一听,还真是软中带硬。钮大胆愿意臣服厉元朗,还愿意交出一个人顶罪,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厉元朗能放过钮白金。
望着钮大胆已经全白的头发,厉元朗发觉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钮大胆就好像是个癞蛤蟆,虽然不能伤到厉元朗,但却恶心到厉元朗。
就这样僵持了三分钟,钮大胆慢慢的站直身子,对着厉元朗伸出两根手指:“既然厉警官有自己的原则,那么我尊重你的原则。但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给我儿子留两周的时间,我想让他快些成婚,给钮家留个种。”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这些年来,钮白金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没少干,只要进了监狱,恐怕死路一条,哪怕能逃过一死,大概率也要无期徒刑。
儿子已经废了,钮大胆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生出个争气的孙子。
钮大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推到厉元朗的面前:“这是我的诚意。”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非常不好,厉元朗不得不掌握主动:“说完了吗?说完就先喝杯茶,听我说两句。”
钮大胆虽然点头,但眼里全都是疑惑。按道理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后,都应该把卡装兜里,怎么厉元朗不按常理来?
“钮白金现在是畏罪潜逃,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你最好劝他自首。如果你窝藏包庇他,那可犯罪了,只要让我找到证据,你,我也要抓。”
厉元朗伸手敲了敲桌子,然后继续说:“至于钮白金会犯什么罪,要量什么刑,那是法官的事情。这件事我也管不到,我只负责抓人,不负责判决。”
钮大胆的眼睛微微一亮,还以为厉元朗是在暗示自己,也去政法系统做一做工作。
厉元朗继续说:“至于你的诚意也好,哀求也好,威胁也罢,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有什么尽管冲我来,既然穿上了这身衣服,就不会畏惧你们这些魑魅魍魉……”
这番话掷地有声,直接把钮大胆说愣了,混社会这些年,还真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