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清冽:“坤位,顺位第六!” 紧随其后,是道脆生生的女音:“好嘞!” 一波蛛潮被解决,很快袭来下一波。 冯露笨拙挥动一把从小妖身上捡来的细剑,刺穿从镜女背后突袭的蜘蛛:“还好吗?” 除了被蜘蛛精掐过的脖子隐隐作痛,她一切都好。 镜女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 冯露:“嗯?” “为什么要冒着性命之忧,回来救我?” 镜女迟疑道:“我与你们并不相熟。” “因为你救过我们啊。” 冯露答得不假思索,忽然想到什么,好奇反问:“你呢?你为什么要跟着莲仙?你不修邪术也不害人,和这里的其它妖怪都不同……是被威胁了吗?” 威胁当然有过。 最初被莲仙买下时,她不愿听从指令,反抗过,也求饶过。 一个孱弱的小妖,怎能敌过修炼百年的蜘蛛精,在那段遥远的记忆里,充斥惨叫与苦痛,宛如炼狱。 她一天天被磨平棱角,学会卑躬屈膝、唯唯诺诺,对莲仙不敢生出半点顽抗,心甘情愿为它卖命。 镜女这次沉默很久,没有回应。 抵御蜘蛛的间隙,冯露看她一眼。 方才镜女问她,为何要不顾一切回去搭救,在她心底,其实还有个晦涩的、未曾言明的缘由。 正如在洞穴中所说那样,她儿时曾被拐进乞 丐窝。 那时年纪太小,调皮捣蛋,对爹娘的劝诫置若罔闻,整日在城中瞎折腾。 于是,某天离家抓蛐蛐时后脑一痛,再醒来,已被扔进一间破败的小屋。 冯露至今记得屋子里的景象。 昏暗逼仄,灰尘遍地。 好几个和她一样大的孩子蜷缩在角落,有的瞎了一只眼睛,有的断了半条小腿,就那样静静看着她,脸上是脏污的泪痕。 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十四五岁、同样被新抓来的姐姐。 冯露哭得抽抽噎噎,姐姐守在身侧温声安慰,等她哭累了,便抬起右手,为她拭去眼尾清泪。 两天后,趁着人贩子们饮酒,姐姐带她和另外几个孩子逃离小屋。 饮酒作乐的男人们很快发觉不对劲,骂骂咧咧追赶在身后。 逃到一条岔路时,姐姐将他们带进一片树丛,让他们藏好别出声。 冯露眼睁睁看着她一人跑进岔路,引开所有追兵。 她们再没见过。 在今天,一切都像当年的重演。 同样是误入囚笼,同样是被她人所救,当初的冯露没能救下那个姐姐,至少今天,她想护住镜妖。 “你别难过。” 察觉镜妖的低落情绪,冯露深呼吸,把胡思乱想抛在脑后:“等今日我们逃出去,莲仙伏诛,你……你会更好。” 镜女:“更好?” 冯露被噎了一下。 她不擅长安慰人,倏忽想起当年:“我之前遇见过一个姐姐,她告诉我,天地这么大,总有容身之处。你是妖也没关系,比起在莲仙身边唯命是从,倒不如自己去人间闯荡。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愿如孤鸿不就群——” 她话音未落,一只蜘蛛飞身袭来。 冯露被吓得抖了抖,挥剑刺进它肚子。 身后的镜女安静了一瞬。 当冯露回头,恰好她也侧目。 “愿如孤鸿不就群……” 镜女定定看她,嗓音太低,好似呢喃:“好去到人间。” 她没理由知道这句话。 除了当时的两人,不会有谁知道这句话。 手中长剑一颤,冯露愕然抬眸。 从乞丐窝逃跑的那晚,是个明月夜。 追兵在后,姐姐将他们藏进树丛,压低声音:“在这儿藏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冯露尚且年幼,却已能猜出她的打算,哭着拽住她袖口。 “我去吧。” 冯露说:“我……我没什么用,也没人喜欢我。” 这是实话。 她性子粗枝大叶,平日里不学无术,不喜欢四书五经,也不爱琴棋书画,不止爹娘为她头疼不已,连街坊邻居也不让家里小孩和她有太多往来。 如果非要有人引开人贩子,冯露宁愿那人是她。 姐姐立于月光下,静默看她几息,旋即撕下衣 袖,咬破手指,用血写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