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地咬着下唇,可越是这样,他越抓紧了谢邙的肩背,如同风浪中寻求倚靠的独木舟,要去紧贴谢邙的侧颈。
谢邙的目光扫视过孟沉霜的神色,眉目间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讶异:“你喜欢吗?”
孟沉霜艰难地抬头望向他,呼吸混乱,难以开口,只有某种带着欲望的痛苦在桃花目中氤氲开,几近失神。
谢邙的神情再度沉了下去,寒骨潭穿髓透骨的冷意压不住谢邙身下的火气,但却丝丝缕缕凿进肺腑,让人浑身发寒。
然而再如何冷,这双手都不愿意放开怀中人,紧紧压着孟沉霜的臂膀,仿佛想要把他按进骨髓之中。
二人交缠的倒影飘浮在冷雾水面上,又接二连三地被人撞起的水波打碎。
恍惚之间,竟叫谢邙觉得凄神洞中的时间似乎静止了,一切都与数百年前的情景没有分别。
无情道兴发之期向来难测。
许多年前的某一日谢邙回到澹水九章时,抱着浮萍剑的燕芦荻告诉他,孟沉霜今日兴发,去山阴凄神洞调息了。
二人合籍多年,谢邙也见识过许多次兴发,仍不免担心孟沉霜的状况。
于是便越过金铃塔,转到山阴处。
踏入凄神洞,入目便见孟沉霜仰靠在潭壁上,伸长雪白的脖颈,不着寸缕,仿佛玉璧。
白烟袅袅生起,仿佛热气水雾般半掩着他,只有靠近了,才知这不是什么热气。
寒潭冷雾,刺骨如刀。
“南澶?”孟沉霜发觉谢邙来了,向他伸出手。
谢邙的脚步顿了顿,走上前去,俯身与这冰冷的手掌交握,仿佛抓住了一块冰。
下一刻,这块冰一个用力,就把他拽进来深深潭水之中。
孟沉霜把他推到池边,胸膛贴近,用水光迷蒙闪烁的眼睛凝望谢邙的脸。
谢邙浑身湿透,衣料冷冰冰地贴在身上,他不习惯寒骨潭的低温,偏偏怀中人温暖如玉,让人舍不得放手。
他的呼吸是这样灼热,一举一动,都仿佛是某种邀请。
谢邙倾身吻上柔软双唇,应下这无声的邀请。
没有人尝试过在寒骨潭中做修炼以外的事,谢邙与孟沉霜大约是第一对。
孟沉霜没有推拒,甚至在一开始显得顺和,然而随着不断地推进,某种噩梦般的疑惑迷茫再一次涌入谢邙心头。
他看着身下人平淡空白的神情,这种困惑几乎转做某种自怨般的怒气。
每到这时候,孟沉霜都不会出声,也不会有什么表情,白纸一般,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仿佛被封闭了神识的木偶。
谢邙不得不掐住他的后颈,把人按在潭边,无规律地强行进攻,才终于能换到几声痛呼和抽搐。
似乎他修无情道的道侣对交接双修之事没有半点兴趣,唯有痛苦才能让他有所反应。
但用自己的手让孟沉霜疼,却又是最令谢邙最惴惴不安之举。
然而当孟沉霜被谢邙抱回伏雪庐,从晕厥中缓缓苏醒过来后,一如往常地对谢邙露出笑意。
明明手上的青紫都还未消,孟沉霜却仿佛毫不介意,甚至像是忘却了一切痛苦与欢愉。
可他真的不会因此怨憎吗?
谢邙后来又尝试了几次格外粗暴的行事方式,孟沉霜从未吐露半句怨言。
到了最后,谢邙几乎说不清这是为了试探,还是因为这是得到回应的唯一办法。
这便是无情道么?
所有这一切都会被无情道经压缩成一团,隔绝在外。
无心无情,甚至连欲望都可能是虚假。
若是如此,他从孟沉霜那里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假如一个人不会痛也不能够恨,又怎么能够会爱。
谢邙原以为能够有机会与孟沉霜相守百年,已然了却此生所愿。
至于最后孟沉霜要杀要剐,他悉听尊便。
光是能够靠近,便已叫人满足。
然而他却没料想到,美梦般的日子会叫人变得如此贪婪,仅仅是成为孟沉霜的道侣,得温良相待逐渐无法满足谢邙。
当他意识到自己未曾得到过孟沉霜的爱时,心中竟生出某种曲折隐微的怨怼。
幽暗的心思如藤蔓般暗中生长,缠绕进谢邙的五脏六腑。
直到诛仙台上,孟沉霜身死于他眼前时,这茁壮藤蔓才终于刹那枯萎成灰。
唯余霜雪满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