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明白了沈炼的用心良苦,也没耽搁直接就去找了孙承宗。
他记性很好,不但旁征博引了沈炼的说法,还举一反三,隐晦的表达了“帝王心不可测”的观点,等一番说辞结束之后,还不忘谦虚一把:“孙大人,这些只是在下的拙见,还望大人能够宽宥。”
孙承宗起初还惊讶于熊廷弼这般胆识过人,可越听越觉得这些真知灼见怕是有沈炼的观点融入其中,毕竟他也清楚沈炼素日与熊廷弼这个辽东经略走的最近。
没等孙承宗开口呢,恰好此时有人通传,是朝中来了旨意,钦使亲自来辽东传旨。
“快快有请。”孙承宗嘴上说着,心里却打了个寒颤。
要知道熊廷弼方才的一番话,确实让他这个帝师都醍醐灌顶,一味的求取党争,制衡阉党,才出此下策,联合好有登莱巡抚袁可立与东江镇的毛文龙一起上奏,可非但没可能达到目的,只怕还会惹得龙颜大怒。
熊提笔此时听到宫中有圣旨到,刚放松下来的身体也瞬间紧绷了起来,只觉得来的时机真是凑巧,不得不佩服沈炼神机妙算。
若是圣旨真的与莱登巡抚袁可立有关,或者是调整辽东车的布局,那意味着沈炼
也要离开辽东了。
无论是孙承宗还是熊廷弼,此时脸色都是担忧不已,互相对视了眼,眼神里的苦涩与忧虑溢于言表。
等宣质的宦官抵达之后,有人已经准备了接旨的香案,摆放好之后,纷纷垂头退了出去。
在辽东的文武官员,能集中的此时都聚集在了此处,等待宣旨。
那宦官看了看孙承宗,又扫了一眼熊廷弼也在场,也点头示意。
熊廷弼作为“楚党”残留的势力,魏忠贤的阉党也尝试拉拢熊廷弼,而纵观辽东局势是以孙承宗为首的东林党把持,对于袁崇焕和熊廷弼之间敌对的关系,俨然是乐享其成的。
在行礼之后,那宦官才将带来圣旨打开,独居特色的公鸭嗓念了一遍。
总结起来就三件事情:
其一、收复辽西的战事,朱由校这个皇帝答应了,但军饷军粮目前是最大的问题,若是孙承宗与辽东文武朝臣能自行解决即可主动出击攻打后金,毕竟辽东关内目前的商贸恢复确实出乎意料的好;
其二、登莱巡抚袁可立被苛责罢免,并未配合孙元化组建火器营,导致登莱与东江镇的防线进度之后;
其三、大凌河城县令沈炼,在辽东关内的一系列举措值得推
广,尤其是关于贸易互市,民生民政等一些方便破旧推新,为辽民造福。
以上三件事情,无疑让孙承宗心头一颤,连带着熊廷弼都呼吸一紧。
因为桩桩件件都和沈炼所推测的出入不大。
沈炼也沉默的听完选址,跟随孙承宗等人一起叩头领旨。
该来的总会来的,悬在沈炼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剑总算是落下来了。
等送走宣旨的宦官之后,沈炼被孙承宗单独留了下来,包括袁崇焕在内,看向沈炼的眼神都显得意味深长。
袁崇焕早就盼着沈炼离开辽东,但从未想过会是京城派人宣旨,对于辽东官员委派中,提到的是孙承宗、袁可立这样的朝臣,而沈炼一个县令兼参将居然也被提及,这无疑让人不爽。
喜忧参半的袁崇焕在经过沈炼时,甚至有意无意的撞了沈炼的肩膀,身后的祖大寿也阴阳怪气:“恭喜沈大人,这次回京后怕是要高升了吧。”
沈炼并未回应袁崇焕等人的挑衅。
反倒是熊廷弼冲着祖大寿冷笑:“祖将军何必羡慕呢,当初你的副将带病围攻沈大人,他都看在你的面子上既往不咎,高抬贵手了,无论这次他回京城如何调任,肯定不会忘记诸位将军的。
”
面上人人都在笑,可各个笑得都意味深长。
“诸位大臣,孙大人还找我议事,我先失陪了。”沈炼毕恭毕敬的行礼,转身离开前,还递给熊廷弼一个感激的眼神。
孙承宗书房内。
“沈炼,早在今日传旨前,熊廷弼来找过我,此事你应该知晓吧?”孙承宗开门见山的问。
“回禀沈大人,我确实知晓。”沈炼如实点头,他即将离开辽东,也想要和孙承宗推心置腹的聊一聊。
孙承宗倒是喜欢他的坦诚。
“关于登莱巡抚袁可立一事,你可还有什么好的对策?”孙承宗主动说道:“实不相瞒,老夫与袁大人也算是惺惺相惜,见不得他因党争而沦为牺牲品。”
沈炼忙道:“孙大人,我尚且自顾不暇,今日的旨意您也听了面上是夸奖我在辽东有所周围,可只字不提召我回京后要如何调任,想必大人心里也跟明镜似得。”
“不错,你这趟回京也是福祸相依。”
沈炼听完这话沉默了片刻,刚要开口却被孙承宗抬手制止。
“当初,叶相和我提过你是如何艺高人胆大救出熊廷弼的,如今易地而处,老夫豁出这张老脸,只希望为朝廷留下可用之才。”
沈炼忙颔首弯
腰:“孙大人您严重了,我当初那是自不量力,如今也深谙官场党争的利害关系。”
“所以,你是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