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这一夜睡得不踏实。
乱子八糟的梦交错出现。时常浮现出打打杀杀的血腥画面,画面加声音都十分细腻连贯,异常的真实。时间放慢,重新经历时,内心深处的恐惧才被暴露出来。
这是服用天机丹一个月的副作用。
这个月里发生的一切细节都将铭刻在记忆里。无论是打打杀杀,失去锦绣,还是与韩子谦日复一日的温馨相处。腿部两次手术时的剧痛和痒感全都深深刻入了骨髓里。
江月白醒得很早。
当她醒过来时,捂着胸口,十分庆幸还好那只是梦。
今日陆铭诗中午就要离开后宫,去往河南开封府。她想陪妹妹再给锦绣敬一次香,再用一次早膳。
早膳准备得异常丰富,都是妹妹曾经最爱吃的早点。江月白发现一个人即使失忆了,还记得她熟悉的味道。过去喜欢的,现在还是喜欢。
用完早膳后,两人便在廊下逗鸟。
笼子里有一对虎皮鹦鹉。是韩子谦走之前特意从宫外买的,说是陪江月白解闷。
听说这个品种的鹦鹉很聪明,能学人说话。
“姐姐,它们什么时候能学会说话?”自从这两只鹦鹉到了桃蕊宫,陆铭诗天天都问这个问题。
江月白怀疑这两只鸟最先学会的词就是“姐姐”,或者是“娘娘”,或者是“诺”。
会是哪个呢?
江月白偏过头笑着说,“下次我们再见的时候。”
陆铭诗一边喂米粒一边好奇问道,“姐姐,打开笼子,它们会飞到天上去吗?”
江月白不禁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会吧。我也不知道。你可以打开笼子抓出来试试看。或许飞不高,即使飞得很高,但因为长得稀奇艳丽,最终恐怕还是会被人抓住,养在笼子里。”
“好啊好啊,那就试试看。”陆铭诗没有听出江月白的弦外之音,欢欣雀跃地就要打开笼子。
“娘娘......”丽春迟疑了一下,却没有阻止陆铭诗“韩公公说,这鸟如果放出来会飞走。因为它们翅膀上的筋没有被挑断。”
江月白笑着说道,“铭诗你想放出来就把它们放出来,看看是不是这样。”
陆铭诗迟疑了下,将打开的笼子又关上了。
她想到韩子谦的冷峻严肃面孔就不自觉地感到害怕,对于他的命令会不自觉地去服从。
江月白疑惑地看向妹妹,“铭诗,你怎么不试试看?”
无论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
陆铭诗垂下眸子,有些低落地说道,“还是算了吧。”
江月白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呢?是怕它飞了没人陪你玩吗?还是怕它以后没有吃的会被饿死,又或者被猫或者老鹰吃掉?”
陆铭诗有些不安,喃喃地说道,“因为韩公公说不可以打开笼子。”
“韩公公还跟你说了什么?”
陆铭诗抬起头笑着说,“韩公公还说,我有很爱我包容我的家人。”
江月白没有问韩子谦为何会跟她说这句话,只是笑了笑,“韩公公说得对,你的家人很爱你。你很快就要见到他们了。一会儿皇上就会派人来接你回去。”
陆铭诗忽然哭了,“姐姐你不是我的家人吗?我一直以为你就是我的家人。我不想离开你。”
说着扑进江月白的怀里。
丽春担心娘娘的腿被碰到,压着肚子。却见娘娘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
江月白抱着陆铭诗,任她伏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
假如不会忘记以前喜欢的味道,或许也不会忘记以前喜欢的人吧。
江月白温柔地抚摸着妹妹的后背,“铭诗,你有自己的爹娘,还有兄弟姐妹。你很快就会见到你爹爹。我们姐妹一场,终究还是要分别。”
“姐姐,我不想跟你分开......”陆铭诗哭得愈发伤心了。
江月白心中哀伤,却不再有眼泪。
她看向一旁的丽春,吩咐她去把笼子打开,把两只鹦鹉放在树枝上。
两只鹦鹉很蠢笨地东看看西看看并没有飞走。
江月白笑着说道,“铭诗,你不是想看看鹦鹉会不会飞走吗?再不看,它们真要飞走了。”
铭诗一听站直了身体,看向树枝上的鹦鹉,惊讶地说道,“原来打开笼子,它们都不会飞。”
江月白:“你撒一些米在地上。”
“好!”陆铭诗破涕为笑,从丽春手里接过一把米洒在地上。
那两只鹦鹉就从树枝上跃下来,在地上吃米。
陆铭诗似乎很失望,“原来打开笼子,它们也不会飞走。”
江月白笑了笑,“或许等她们吃饱了就会飞走了。”
“那我们等它们吃饱。”陆铭诗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两只鹦鹉。
然而观察了半天,两只鹦鹉在院子里蹦跶了半天都没有飞走,只是停在枝头梳毛。
就在陆铭诗倍感失望,江月白陷入沉思时,接陆铭诗的车到了。
宣河南直隶布政司陆瑞麟之女即刻前往勤政殿觐见。
分别的这一刻终于来临。
陆铭诗再次依依不舍地俯下身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