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则战线不稳,连年败仗,本应为大明征战之军,却会成大明源源不断流血之创口!\"
“重则军中哗变,只听一人之手,而非大明之令,大明以天下百姓民脂民膏供养,最后却屠刀相向,藏覆国之祸!”
此话一出。
在其身后站着的詹徽,心中一抖。
而前方,五军都督府的勋贵武将,纷纷脸色赫然一变。
他们可不是文官那样,还要顾忌自身体面。
此时被谈,一个个勃然大怒。
“小子再敢乱言,休怪咱扒了你的皮!”
“咱明军的战士,受不得你如此羞辱!”
“该杀!该杀!”
一众武将站起,连连朝着苏怀怒目而视。
而与此同时。
城墙上。
“皇爷爷!”朱允败又惊又怒。
今天是让他来认罪的。
可他一转眼,就把矛头对准了他们?
到底是他认罪!
还是这国朝上上下下,在认罪?
而朱元璋则是表情肃穆,并不搭话。
只是看着这些新出来的《认罪书》!
“以军户言四民,是以军户最为特殊!”
“哼!”
“咱倒要看看,论咱的过,他怎么论咱的过!”
苏怀的笔,还在落下。。
“之前曾言,陛下所定之四民之策,都有其施政背景。”
“大明历经元末战乱,从而立国,大多土地皆闲置,是以定四民,安抚各方!”
“而军户制度,亦是源于此。”
“大明各方粮草困顿,难以供给各方战线!”
“故而,陛下立国之初,将为大明征战的各方士卒,均已编撰军户之上。”
“大明之军户制度,闲时耕田,战时征战,父子相承,兄终弟及……”
“职位世代继承!”
“百户的儿子是百户、千户的儿子是千户,士卒的儿子是士卒,一个萝卜一个坑……”
“军户之弊,就在此处!”
“陛下及诸臣武将之罪过,亦在此处!”
“今日,就谈三罪!”
此话一出。
武将继续跳脚大骂。
而朱元璋则忍耐住,继续看去,今日之认罪,已经成了“论罪”!
“其罪一、世代继承,德不配位!”
“大明第一代军中将士,是从乱世起身,杀伐夺功,建功立业,是以军户制度,能在军中长兴!”
“所谓百户、千户、指挥……均是各自征战建功得来,故而可以服众。”
“然!”
“倘若第一代军户逐渐老去,其子继承父命,千户之子,刚进军中,便是千户。”
“不足弱冠之年,不明军事、不会战法,何以服众?”
“如若其上阵胆怯,或是经验不足,刚上阵就被斩杀。”
“此千人队中,再无千户,百人队中,再无百户。”
“大明地方军心已乱,其余明军,势必溃逃而出。”
\"故而,民敢断言!\"
“若今时今日,明军战斗力为百,二三代之后,便为十!”
“再过两代,百不存一!”
轰!
百不存一?
看见这句话。
最后的四字,犹如化作滚雷,冲击到了朱元璋的脑海。
他愣愣的看着。
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一个连铠甲都撑不起来的少年,领着一群满脸都不服的老卒。
偏偏明法等级森严,这些老祖,若是不听上司的命令。
等待他们的,全是全家受波及。
如此一来,倘若这少年千户,是平庸之辈,跟着大军倒也罢了。
但若少有不慎,便是这一股千人队之祸!
更重要的是……
百户、千户,是大明各个地方最为基础的“卫所”中坚力量。
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成百上千个,才组成了大明军中的防御力量。
“其罪二:”
突然!
苏怀的声音再度响起。
朱元璋被猛地惊醒。
“军户世袭,世代传家!”
“于征战频繁的边疆地区,诸如北方战线,西番战线……”
“战事频繁,但凡大战,必定死伤过重!”
“陛下划定军户,为明军供给。”
“但殊不知,军户之家,子嗣传承,倘若子嗣稀少,甚至无子嗣呢?”“经年累月的频繁征战之下,各方军户子嗣,死伤无计!”
“千户、百户、总旗(五十人)、小旗(十人),乃至各个普通士卒,尚无子嗣就战死沙场……\"
“十年之内,各方军户充足。”
“五十年之内,衰减一半!”
“一百年,乃至两百年内,所剩无几!”
“长此以往,此后这战争频繁之地,可有源源不断的兵源补充?”
“若无兵源!”
“这大明,谁来守土安疆?”
“若要安疆,便只能从各方征集百姓。”
“陛下所定之军户制度,岂非早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