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布阵,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掩去满眼猩红,除了玄阳门与军中将士之外,更有不少闻风而至的围观者,即使被朝廷的兵马堵截在外,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 戈望就在万众瞩目中步入玄阵当中。 柳扶微不由转向司照,想到罪业道上的知愚斋,若是那时太孙殿下就那样开了天书,世人也无从知晓吧? 腾飞的天书席卷云影,一时之间分不清一番乱象来自于心域还是当年,天际现出一只白羽,一撇一捺劈出光影,有人惊呼一声:“是天书预言!” 她定神看去,依稀辨出几个大字,念道:“祸……出……青……狼?” 哪怕早已从本尊口中听过这个故事,亲睹此景依旧觉得震撼。 司照眉头紧锁。 未待字形全现,一道灼灼红光闪过,戈望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生生拽出阵外,天上的字也黯淡下来。柳扶微定睛一看,竟是郁浓闯入阵中,千丝银线倏地缠住飞简,继而用力一拽——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夺下天书! ??? 这都行? 郁教主不愧是我的上一任。 “阿泽绝不是祸害!天书预言不可信!”郁浓道。 接下来的场面,真可谓是千古第一混乱了,所有人与景模糊得宛如鬼影,依稀能听到梅不虚说“妖女抢走天书快追”,还有人说“青狼就是青泽将军”“天书预言必将发生”“不如就此诛杀以绝后患”之类的话,柳扶微顿觉阴风阵阵,不觉靠拢向司照道:“是我眼花了么?这天书……是不是和你当时开得哪里不大一样?” 司照未语。 他看向消散的幻影,不知是发现了什么,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幻象仍在继续。 越过重重雾瘴,时见军中遍地死尸,时见河流鲜血潺潺。都说是青狼狂性大发,先杀军中同袍,又在仙门围杀中逃入灵州的村镇中……杂乱的讨伐声、厮杀声纷沓而至,柳扶微被这地动山摇晃得眼晕,本能闭了闭眼,睁开时,再度见到了开头屠城的那一幕。 不,地点虽是那个地点,青泽身着银甲,一双鹦鹉绿的靴满是鲜血,他的头顶上方密密麻麻悬着仙门的剑阵。 他手中持着带着的长枪,与那个斜坐于屋顶上,漫不经心的乌衣少年早已判若两人。 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浸透了肃杀的阴沉:“我阿姐呢?” 戈望哑着嗓子道:“你先放下枪。” “我问你,阿姐呢?” “放下枪,阿泽。” “我放下枪,你能保得了我?” 戈望无法作答:“不论如何,将士们是无辜的,百姓也是无辜的。” “所有人都无辜,只有我最可恨,活该被杀?呵呵呵呵呵!戈望,想我青泽十年与你出生入死,守灵州、护生灵,可如今,你也不信我!只因一则预言,或是、只因我是妖,便料定我将犯大罪,将覆苍生……哈哈哈哈,你们人可真有意思!” 戈望质问道:“这一路行来,遍地杀戮,你如何解释!” 青泽冷笑:“你已定了我的罪,何须惺惺作态?” 他身后诸多百姓抱头蹲地,呜呜咽咽着,仙门及军队不敢出手,是唯恐他再出手对那些人质下手。 柳扶微都看糊涂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不是想保护大家么?” “他中了毒。”司照看向他微弓着腰喘气,以及他握枪的姿态,“他也没有想要伤害百姓。” 她不解:“可死的那些人……” 他蹲下身,由近处看了几具尸身的死状:“如果幻境不假,应是死在别的兵刃之下。” 柳扶微一惊:“那他为何不解释呢?” “也许……”司照站起身,目视前方,“是解释过了,无人肯信。” 这时,不知哪来的稚子从人群中钻出来,奶声奶气地唤着“青泽将军”。 青泽一回头,冲那稚子冷叱一声“滚”,看了一眼上空的剑阵,本能一举枪,忽地一支羽箭扎进他的后背,有人撕声道:“莫让他伤了孩子!” 那些大人手忙脚乱地将稚子捞回去,更有人责骂道:“什么将军,他是妖!” 稚子哭着问:“爹爹从前不是说,青泽将军是好妖么?” “不,妖性难改!天书预言他是祸端,是灾星,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这一刻,怕已无人记得,那年灵州之变,是谁以血肉之躯护他们安隅至今。 青泽低低笑了一声,继而狂笑不止,笑声在浓雾迷绕中回荡,无端令人心生寒意。 戈望步步逼近他:“阿泽,不要再伤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