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商看他这副模样知道对方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我其实还不是那么确定,但却不容忽视。”
毕竟这雨最近的确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下,防患于未然总归是好的。
于安严肃的点了点头,在她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叫住了正要开门的小寨主。
“那今夜便来我这里给您来个小型的送别宴吧,到时候让他们弄点河蟹河虾来,现在正是河鲜肥美的季节,好好吃上一顿再走。”
毕竟赶路的时候吃的大多都是些干巴巴的馍馍之类的,舟车劳顿是避免不了的,但在上路之前的饯别宴还是可以小小准备一番的。
归商背对着于安点了点头,那道长长的影子就这么安静的坠在了归商身后。
门外还在充当门神的二人在发现门开了后,纷纷迎了上去。
卫长婴默默的跟在了小寨主的身后离去了,临走之际朝着孔良逢的方向挥了挥手。
于安也跟着从院落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身青衣看着一路远去的背影,直到两人彻底消失在眼前才慢慢回过了神来。
孔良逢没了平日的活力,他的话少了很多,变得沉默了。
很显然,他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从中窥探了不少。
于安并没有多说些什么,长久时间以来的默契让二人都没有开口,只是转过身一同又回到了那座院落了。
*
一路相顾无言,归商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坐在了熟悉的木椅之上。
冉冉升起的太阳燃着金色的光芒,隐约穿透树叶枝干稀碎的照了进来,斑驳点点的照在了半伏在地面、朝她恭敬一拜的卫长婴身上。
归商并没有说什么类似“人人平等”这番话来,在决定将青云寨收为己用的时候,某种程度来说,她就已经默认了青云山匪就是她以后掌控的属下了。
虽然这话说起来并不算好听,可当时的她的确是这么想的,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所谓的平等,二者需建立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有着相似的心性毅力和能力,但上位者和属下,或者可以说是强者和其跟随的人绝不是这种的。
——或许很多年之后她的想法会有所改变,可真正意义上所谓的人人平等就连前世末日来临之前的时候都不能完全做到,更别提这个古老封建的时代了。
每个朝代都有利有弊,时代的局限性更是让她知道——自己即便是想要闯出一番天地来,却不能过火。
否则过犹不及,最后的场面就不一定是她想看见的了。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半伏在地面上的卫长婴,脑海想起熟悉的一张张脸来。
——或良善,或坚韧,或豪爽,或坚定。
还有更多更多没有见识到外界风光的女子,她不信那些深居后院的她们在见识到更为广阔的天地之后,还会宽慰自己、委屈自己再回去那一个个束缚一生的囚笼之中。
或许她们会有像女医安然那般拥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山匪于岁的自由和坚韧、大娘武凤娟历经苦难却依旧热爱生活的好心态…
——当然,千千万万的她们也许会活出与上面那些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活出独属于自己的人生。
于是她微低头,将半伏在地面的卫长婴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挑起了下巴。
“跟着我,或许未来会步步惊心,随时都有可能丢命——即便如此,你也会甘心留在我的身边,竭尽所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她的视线和卫长婴相交起来,她似乎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孤注一掷的决心。
她不知道卫子婴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目光,她更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侍女小音会甘愿跟着自己。
她看起来似乎别无所求——
可怎么可能呢?
人的欲望是无尽的,欲壑难平便是对他们最好的形容。
她是如此,寨内大家也是如此,世间万千的人类皆是如此。
欲望包含了很多很多,并不是都是坏的、没有底线的。
于安于岁两人追随她是为了心中的理想与未来,赤一等人追随她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那么她呢?
她需要什么?
卫子婴就这么以一种近乎于仰视、乃至是膜拜神明的姿态去看着她的主子。
在主子昨日说起那些话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那是挑战世俗的、不合乎于礼教的、甚至会被别人用看异类怪物般的眼神说出的话的。
可主子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肆无忌惮的说了,未曾有过任何退缩之意。
那一刻,她仿佛从那个小小的身躯之上看见了巍峨高山,看见了波涛汹涌无畏无惧的大海。
或许在更早之前,在主子对付那群小人用着她从未见过恣睢潇洒语气的时候,她就已经隐隐约约的知晓了自己想要什么了。
于是她半分退缩不见的就这么静静的与归商对视,目光灼灼。
“主子,长婴愿长伴主子左右,为主子排忧解难、为主子扫平一切,甘愿奉献一生!”
她的眼睛在此刻是那么的明亮,两人怎么也没能想到,未来令世人恐惧胆寒、名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