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应下意识一抬脚,意欲挣脱。
那森白发青的手骨一下攥得更紧了,几乎要把他骨头捏碎。
雾霭间寒光乍现,玄清剑再不管那么多,铮然出鞘,直直砍向那从尸堆里伸出来的手骨。
可手骨的动作比剑更快,在剑气袭来之前,拽着玄应往下一拖——
天灵盖骤然一痛,像是把他的灵魂拽离了肉体。
陷入黑暗之前,森白手骨上的一抹暗红,是玄应最后的记忆。
……
“公子、公子?”
迷迷糊间听见谁在说话。
玄应从晕眩中睁开眼,入目是一窗细细雨帘。
雕花木刻,框着一川细雨烟柳,那绿意透过镂花轩窗漫入房中,脆生生逼人眼。
这是哪里?
见青衣公子醒过来,神色似有些茫然,一旁的小厮取过侍女手中的青袍,低声提醒道:“公子,未时二刻那赵家来了人铺房,大夫人见您睡着了便没叫醒您。这会儿新房铺得差不多了,大夫人欲留赵家的人用茶点,正传话唤您过去陪着坐会儿。”
玄应听着小厮的话,一边从木椅上站起来,暗中打量着四周环境。
小厮举着衣袍给青衣公子披上,“今儿一直下雨,外头潮冷,您身子本来就弱,眼看着明儿就是吉日,可小心别冻着了。”
玄应未发一言,在没摸清楚状况之前,暂且顺着小厮的意思。
小厮一边引着青衣公子往廊下去,一边念叨,“大夫人嘱咐了,今儿来挂帐的赵家人,都是常在赵家小姐身边伺候的,此后都是要随着赵家小姐嫁过来的,公子待会儿总该待人亲和些,可别冷了脸色,怕她们回去在赵家小姐耳边说些什么,惹来不快。”
玄应不知该答什么,随意地“嗯”了一声算是应复,心思全落在廊外。
细雨密密斜织,廊外绿屏环绕,一湾清流曲折,两簇芭蕉影浓。
在那葳蕤绿影之下,地上晃过一抹白光。
那白光被缥缈烟雨一洗,亮得惊人。
玄应放缓了脚步,凝神细看。
那是冷兵器泛出的金属光泽。
只是被掩在丛中,辨不清是刀是箭。
玄应修剑多年,玄清剑不离身,对这种冷光很熟悉。
对了,玄清剑。
背上空落落的,玄清剑不知哪去了。若是剑还在附近,他早该感应到了。
青衣公子的面色冷下来。
一旁的小厮注意到自家公子冰冷的面色,不由低低叹口气。看来,大夫人嘱咐的话公子是一句没听进去。
又行了片刻,隐隐有轻柔说话声传来。
玄应硬着头皮踏入房中,预备以不变应万变,眼前却陡然一花。
堂中“囍”字高悬,横梁房柱皆饰红绸。
耳边人声鼎沸,炮仗声在身后欢天喜地响起,高坐上妇人含笑望着他。
手中握着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段红绸。
红绸挽着同心结,另一半儿被身旁人牵着。
他侧头顺着红绸看去。
大红盖头,繁琐金绣,身旁人着一身艳红嫁衣,牵着红绸的手笼在宽大的袖中。
“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音高高响起,头顶有瑰丽花瓣儿纷纷洒落。
玄应皱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推着他转身,压制他跪下去,直到悉数走完婚嫁的繁琐流程。
喜宴开席,压制他的力量才渐渐消散。
玄应随意寻了个由头,暂时支开了身边的人,往新娘子离开的方向去了。
窗上贴着喜字,新房门口守着两位侍女。
玄应状似自然地走过去,那侍女见是新郎官,不由打趣道:“这会子可还不到掀盖头的时候,新郎官怎的不在宴上陪客?”
玄应但笑不语,待距离足够近,抬手打晕了说话的侍女,又在另一个惊叫之前,捂着她的嘴,也给了一手刀。
两个侍女倒在门前容易被人发现,玄应随手将人拖去隔壁的房间。
接着,他推门进入新房。
房中燃着龙凤烛,新娘子盖头未揭,安安静静坐在榻边。
玄应并未走近床榻,只在桌边停下,望着那红布盖头,面上神色微妙,“赵家小姐?”
那新娘子的手依旧笼在袖中,听见问话,轻轻点了点头。
红盖头随着她的动作荡起一点儿弧度,露出一段玉色的纤细脖颈。
玄应并未多说什么,转身循着屋内的陈设转了一圈。
末了,他思索片刻,朝着新娘子走去。
离新娘子很近了,他没管放在一边的喜秤,微微俯身靠近榻边的人,一伸手竟是要直接掀了红盖头。
手腕一凉,纤纤玉指握上他的手腕,力道不算大,却阻止了玄应的动作。
“夫君怎么如此着急?”
声音从盖头下传来,并不柔媚,如一道初雪落下,轻轻浅浅。
玄应的动作只顿了一瞬,眉目冷然,捏住盖头下摆便要掀起。
谁知那新娘子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握住玄应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拽,另一只手终于从宽大的喜服中露出来,手中握着一只寒光闪闪的钗子,直直往玄应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