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六月底,天气分外炎热,日头火辣辣的照着城墙,几乎都能冒出烟来。
这里既没有空调,也没有冷饮,朱文正从未体验过这种夏日,古人厚重的衣裳穿着又汗流浃背。
他干脆自己剪了个短袖短裤,就这么站在城墙上,督率各军。
如此装扮,在大军中简直独树一格,但邓愈、李继先等一众将领早就习惯了都督大人的特立独行,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大人,喝碗绿豆汤,解解暑吧!”
胡大锤端着一个大海碗,一脸殷勤的走过来。
“不喝!都快热成八宝粥了!”
朱文正摆摆手,最近日子是真的难熬,兵士越打越少不说,援军还半点消息都没有。
朱文正看不上冒烟的绿豆汤,他身边几名吴军士兵全都眼巴巴的盯着,干裂的嘴唇还一个劲的吞咽着口水。
这情形让朱文正一阵心酸,古代百姓生活本就贫苦,又遭逢元末乱世,这些当兵的平日里也是清汤寡水,能混饱肚子就不错,哪有什么像样的吃食。
朱文正想了想,冲胡大锤说道:
“把家那点豆子都煮了吧,送给弟兄们解解馋,记得伤员多分点!”
周围吴军士兵听到这番话,一个个不知道为啥,直觉得鼻子有点发酸,看向朱文正的眼光也冒着感激,绿豆汤虽小,但都督大人是真的惦记着咱们啊。
朱文正一手遮着额头,向城外眺望着,让人奇怪的是,汉王陈友谅今日都没有露面。
…………
另一边,汉军大营,
陈友谅今日有了一个意外收获,据外出劫掠的士兵报告,他们在湖口抓住了一支来自洪都的船队。
洗劫几支船队,本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关键的问题是,这支船队是前往平江买卖的,随船商人还持有洪都守军开出的通关文牒。
这就不是一件小事情了,能拿到洪都守军开出的通关文牒,说明是洪都官方许可的商队。
这支商队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前往敌对势力张士诚的地盘交易,种种迹象表明,很可能是洪都城内,有达官贵人参与了这支商队的走私行为。
陈友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朱文正,这家伙名声在外,喜好享受玩乐,手里没钱可不行,而且他的职务也够高,足以摆平各种手续。
陈友谅急忙亲自带人搜查抢来的随船物品,希望能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跟朱文正联系起来。
可让他失望的是,搜遍了所有物品,也只找到一点关于千户吕祥的线索。
这批财物中还夹杂着金银细软,明显不是一个千户能够拥有的,陈友谅又挨个审问随船商人。
结果这些人一问三不知,只知道他们是按照东家孔令和的指示,前往平江做生意。
陈友谅不死心,深邃的眼珠滴溜溜直转,目光从商人身上一个个慢慢扫过。
猛然间,他发现一个年轻人有点格格不入。
陈友谅自己以前就是渔家出身,见惯了在船上讨生活的人,这些人身上总多少带着点水腥味,裤脚也有着常年积累下的水痕湿迹,唯独这个年轻人却没有。
陈友谅用手指着那个年轻人道:
“搜他身,仔细点!”
两个汉军冲上前,恨不得将那年轻人一把拔个精光,年轻人拼命挣扎嘶喊:
“不要动粗!我只是个小船工……”
汉军士兵才不理会,一阵刮地三尺,终于在年轻人的裹脚布中,意外发现了一封书信。
陈友谅捏着鼻子拿起来一看,心中大喜,这竟然是朱元璋写给朱文正的亲笔信。
原来,这书生正是倒霉的苏恒诚,他一路昼伏夜出,避开大道,算是够小心了,等赶到湖口时,没有地方借住,正巧遇上潜伏在这里的洪都商队,便打算在船上歇息一晚,明日再赶往洪都。
谁能料想,就是这一晚,被陈友谅派出打劫的乱兵堵了个正着。
陈友谅是大喜过望,这简直就是上天送给自己,来收拾朱文正的!
苏恒诚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弱不禁风、老实巴交,人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这种老实人好对付,陈友谅自认手到擒来,便对苏恒诚嘘寒问暖,从家长里短开始,到书生意气、治国平天下等等。
苏恒诚唯唯诺诺,只是不断的点头,到最后陈友谅图穷匕见,撕下面具,赤裸裸道:
跟我合作,诱降洪都,包你荣华富贵,不配合,就是死无藏身之地。
苏恒诚连忙点头,不敢有半点违逆。
于是,陈友谅带着这批财货,押着苏恒诚再次来到洪都城下,向城头喊话:
“朱文正!你大难临头,还不自知吗?”
朱文正穿着短裤,将一条腿踩上城头,笑道:
“陈友谅,你黔驴技穷了吗?能不能换个花样?”
这一次,陈友谅面带微笑,显得很从容:
“你贩卖私盐,私通张士诚,死罪一条,还不快快开门投降!”
这一句话杀伤力极大,吴军士兵人人震动,就连邓愈都用眼神看着朱文正,似乎是在询问,真有其事吗?
朱文正心中一惊,